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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2页）

&esp;&esp;陈永峰拿到饭后，就左手端着碗，右手抱着陈默，退到炕稍的柜子前面，靠着柜子盘腿坐，跟妹妹两个人静静地开始吃饭。

&esp;&esp;最后一个拿到饭的，依然是刘珍珠，也依然是最少的。这两天她每顿分到的两口糊糊，全都喂了陈宝根，自己就硬生生饿着，刚刚做饭的时候，她一起身差点晕倒，饿得已经是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了。

&esp;&esp;她好不容易盼到19号，她男人回来了，以为婆婆对自己的针对就结束了。没成想，陈老太太分饭的时候，依然是一点都不忌讳，盆子底剩下的那点子糊糊刮一刮给了她。她端着碗，往男人那桌看去，陈建军也感受到了妻子的目光，他自己碗里满满一碗的糊糊，妻子碗里的也就两口，而且还包含了自己儿子的那份。

&esp;&esp;但是陈建军真的不敢在陈老太太眼皮子底下，把自己碗里的饭给媳妇，他要是真的这么干了，那就是公然对陈老太太不满，那这家的屋顶都能被她掀翻了。

&esp;&esp;陈建军确实心里不舍，但终究不敢公然跟自己的娘开战，只得给刘珍珠使眼色，让她忍忍，旋即低下头，开始吸溜自己那满满一碗的糊糊。

&esp;&esp;陈老太太当然感觉到了儿子跟儿媳妇之间的交流，她冷哼一声，心里满是得意又带着威胁地看了刘珍珠一眼，她今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没时间没心情跟这个儿媳妇掰扯。

&esp;&esp;“那啥，建国建军都回来了，今晚人全了，娘有个事跟你们商量。你们大姐昨天就回来了，怕耽误你们工作，就没有昨天喊你们回来。”陈老太太拿起碗喝了一口糊糊，然后看似自然地继续说，“大妮家里出事了，你们当弟弟的，不能不管。”

&esp;&esp;陈建军放下手里的碗，“娘，大姐家里咋了？”

&esp;&esp;“你们姐夫，摊上大事了。”陈老太太把李大庆的事叙述了一遍，说到最后女儿跟外孙饿了好几顿的时候，老太太还低头擦了擦眼泪。“所以我说啥意思呢？就是，你们大姐现在摊上这么大的事儿了，咱们家里不能不管。”

&esp;&esp;陈老太太说完，等着儿子们表态。

&esp;&esp;“娘，这事太大了，我们肯定也想帮大姐，但是我们又不认识城里的大官儿，我们想帮也帮不上啊。”

&esp;&esp;陈大妮好像就在等着这句话似的，陈建国话音刚落，她就迫不及待了，“二弟，我问了，只要我们拿出赔偿，对面谅解了，就能轻判，你姐夫是过失杀人，轻判的话坐不了多久牢的。”

&esp;&esp;这话意思就很直白了，‘我没让你们帮人场，我让你们帮的是钱场。’

&esp;&esp;陈建军陈建国默契地安静了下去，最小的陈建强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反正无论怎么样，自己都是家里最后一个饿死的，所以只有他不管不顾地继续吸溜着糊糊。

&esp;&esp;沉默好像持续了一万年那么久，陈大妮忍不住了，“建国建军，你们咋想地？给个痛快话儿。”

&esp;&esp;陈默一边就着哥哥的手吃糊糊，一边满眼狡黠，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场好戏。

&esp;&esp;老陈家有个严重重男轻女的陈老太太，但是全家却要一起做‘扶姐魔’，所以在陈老太太心里，对谁好对谁差，究其根本就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跟性别并无根本关系。

&esp;&esp;比如，她的女儿就是人上人掌上明珠，别人的女儿嫁过来给她当儿媳的那都不能算个人。

&esp;&esp;有意思，这个现象真的很有意思。陈默把吃了几口吃饱了，把糊糊混入灵液，让哥哥吃剩下的，她继续开心地看戏。

&esp;&esp;一哭二闹三上吊

&esp;&esp;陈建军没出声，看了身边的哥哥陈建国一眼。这两个有家有室的男人，此刻除了沉默，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esp;&esp;他们能说什么？怎么说？

&esp;&esp;看娘跟大姐的意思，是要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去，给对方赔偿，换取谅解让李大庆轻判。

&esp;&esp;那现在这个年景，大家能有啥值钱的？不就是那些个粮食吗？

&esp;&esp;为啥粮食值钱？因为粮食真的就是命啊！

&esp;&esp;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别说整个东沟村了，就算这小小的黄子屯，都已经饿死了好几个人了，大人小孩都有。

&esp;&esp;这粮食可真的不能拿出去啊，但是面对娘的眼神，他俩真的就不敢开口说个‘不’。

&esp;&esp;沉默持续着，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陈济众。

&esp;&esp;陈济众拿过旁边的纸盒子，从里面捻出干野烟叶子，搓得细碎些塞进烟袋锅子里面，没舍得用火柴，下地去外屋俯身用灶坑里面的灰烬引燃了。才又上了炕，吧唧吧唧地开始抽烟，很快，那烟如愁云一般笼罩在东屋每个人的头上。

&esp;&esp;全家人的目光好像都聚集到了他身上，哼，他真的懒得想这些事，这些个破事真的很烦，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吃饭吗？

&esp;&esp;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让他拿出全部粮食去救女婿？那不可能，就算今天进去的是女儿，那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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