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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倩似是经历了一场梦幻,她慢慢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陈新。
她已不是十几年前那个未经人事的小女孩了,她跟周之华做了七年的夫妻,对男女之事早就熟悉至极。自周之华出轨以来,她就没再让他碰过自己,她已经空寂了快两年了。刚才她清楚地感觉到了陈新的冲动,虽然她扭头不看他,但是,她心里并不排斥他。甚至,她有着丝丝渴望,她渴望陈新坚实的怀抱,她渴望陈新的热吻,甚至……她的脸更红了,她有点羞愧,为了自己刚才的荒唐渴望。
压抑住欲望的陈新,瞥见她红透的娇颜,还有满眼的慌乱无措,心里很是惭愧。
“对不起,倩倩。”他极力想克制住剧烈的心跳。
随着理智的慢慢恢复,他有点后悔,也有点后怕。他怕倩倩恼他,他怕因此失去了倩倩的信任,他更怕因此失去了倩倩。
但是陈新是个敢于面对的大男人,他从不逃避自己的错误,更不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我刚才太冲动了,倩倩,请你原谅。”他低着头,不敢看倩倩的眼睛,他也因此没看到倩倩眼里的哀伤和怜惜。
“没关系!”倩倩理不直气不壮地哼哼了一声,她还在为自己那一刹那的渴望而羞愧。
陈新站起来,坐回到倩倩的对面。两个人有一阵子的沉默,彼此都低着头不言不语的。
过了一会儿,陈新忽然开口道:“倩倩,你应该很恨我吧?”
倩倩马上明白过来他指的什么。她淡然一笑,道:“早就不恨了,”她抬起头,表情有些黯然,“或许,那就是走向成熟的转折点吧,我不可能总是单纯幼稚啊,早晚都要走进成熟的。”
倩倩似乎很认命,但他的心却是一阵抽痛:是的,宝贝儿,你是要成熟起来的,可是,为何要通过那种残忍的方式,而且还是一个最爱你的人强加给你的。
“倩倩,我很心疼,这些年,我每想起来,都恨自己……”陈新皱着眉,眼里是深深的痛。
“哥哥,不要说了,”倩倩急急地打断陈新的话,“我原谅你了。”她笑了,眼里有点点的泪光。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悔恨。那之后的一年多他是怎样珍惜她的,怎样时时事事呵护她的,有谁比她更清楚?如果不是那样痛悔的爱,他怎么会那样无怨无悔地低到尘埃里去?即使在当年,他的悔恨也是让她心疼的,她在那时就已经原谅他了。
陈新看着她,心里带着酸涩和欣慰。倩倩原谅他了,他也终于可以原谅自己了。这些年,他无数次地想起那件事,每次想起,更多的都是心疼和悔恨:他最心爱的女孩儿啊,是他伤她那么深。
“谢谢你,倩倩,你是个多么美好的女孩子,我真该受到惩罚啊!”陈新真心地喟叹。
倩倩心里一紧。受到惩罚?哥哥这些年还不算受到惩罚了吗?如果这都不是惩罚,还有什么能算得上是惩罚?
她一向是个眼高于顶的女人,对世俗中的苟且婚姻一直持同情悲悯的态度,但是也是不屑的。她一想起陈新这些年竟也过着这样的生活,她就止不住地心疼。同时,又有一丝愤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知道陈新是个品味很高的男人,心性雅致,追求唯美。可是,他竟然面对着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女人苟且了这么多年。她也从妈妈的消息里知道了李红岩是个彪悍泼辣的女人,好像还曾出轨……她的心越揪越紧,痛到要窒息,同时,她的愤怒也越来越浓烈:你怎么能忍受这些?你不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吗?
“哥哥你为何要忍受这些,难道你喜欢过她?”忽然,她带着一种怨念冲口问道。
陈新一愣,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他怔怔地看着倩倩。看她一脸的哀怨,不禁更加地莫名其妙:“我,喜欢过谁?”
“李红岩!”倩倩第一次理直气壮地叫出了这个名字,带着一股怨气。“与你共同生活多年的妻子。”
“妻子?”陈新一怔,“我没有妻子!她不是我的妻子,我从来没把她当过妻子。”陈新冲口而出,激动之下,脸都红了。陈新都不能明白自己的激动来自哪里。是因为倩倩对他的再三不信任吗,还是因为,自始至终,他的心里都不能接受李红岩曾是他法律上的妻子的事实,尤其是这样地从他痴恋的爱人的嘴里说出来。他的心无法忍受地颤抖起来。
不是你的妻子?没把她当过妻子?倩倩瞪着陈新,心里更加地不满,虽然她也不喜欢李红岩,可她毕竟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还为他生了儿子。“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她是你儿子的妈妈。”
陈新垂下头,闭上眼,极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好久,才说道:“对不起,我有点激动,我不该这样说。”陈新有些愧疚,“我们不说她了,好不好?”
“哥哥,我知道你不爱她。你告诉我真心话,你有没有喜欢过她?”倩倩的脑子里闪过听到过的江湖传闻:陈新把大部分家产都给了前妻。
“没有,倩倩!”陈新一脸的坦诚。
“你会跟你一个完全没有感觉的女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倩倩的语气里透着尖酸和嘲讽。
“我没跟她同床共枕过,我没碰过她。”陈新有点急了,他看到倩倩的脸色很不好,他的心在发抖。任何人误解他都没关系,他都懒得去做一句辩解,但是,倩倩不行。倩倩那句误会的话,让他心理上有一种无法忍受的抗拒。
“哥哥,我讨厌谎言!”倩倩尖利的声音叫道,她愤怒地站起来。
陈新疾步抢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急地说:“倩倩,你听我说,我真没碰过她。那一次,我喝醉了,我把她当成了你,我……我不认为我是跟她……而且,那次之后,我再没碰过她!我没碰过任何女人!”
“没碰过任何女人”!这句话就像一颗惊雷炸在倩倩的心里,她一下懵了。她看着陈新急切的眼神,她知道陈新没有说谎。陈新从没欺骗过她,她对他一直都是绝对的信任,她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包括今天所说的“没碰过任何女人”。她的眼泪慢慢地流出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汇流成河。
你没碰过她,你没碰过任何女人,哥哥,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的吗?你带着满心的伤痛孤独地一个人生活了十年吗?倩倩想到他一个人驱车去山顶看秋景的悲凉心境,想到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爬了十年的山,还有那一书橱的书,想到他在多少个无眠的夜里读书的情景,想到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十多年不碰女人,连自己法律上的妻子都不碰一下……她的心再也承受不住地崩溃了,她一把推开陈新,捂住嘴向卫生间跑去。陈新傻呆呆地看着她跑走,听她进了卫生间后压抑不住的哭声,越哭声音越大,然后是放声大哭。陈新的眼泪也慢慢地流下来。
这些年,他又冷又硬,孤独沉郁,却又坚定执着,从不放弃从不后悔,就那样踽踽独行过来,也不觉得孤苦。而今天,听到倩倩为了他发自心底的痛哭声,竟一下觉得委屈起来,忍不住地潸然泪下了。
好久,倩倩的哭声都没有要停的意思。陈新沉不住气了,他拉开门走进去。倩倩双手拄在洗脸台上,头微微探着,两肩瑟瑟发抖,正哭得欢。陈新心疼得不得了,也顾不得许多,上去把她转过来搂在怀里。一边从毛巾架上扯下毛巾给她擦泪,一边沉沉地说:“不要再哭了,倩倩,我的心都碎了。”
倩倩一听,哭得更凶了。她不是不想停下来,但是她的脑子里不断地闪过一个个关于陈新的片段,她才彻底明白这些年陈新为了她受了多少苦,她才知道陈新有多么地爱她,她也才明白陈新当年肯对她放手是做了多大的牺牲。她一想到陈新这十多年一直默默地爱着她,为了她,对别的女人关上了自己爱的心门,守着一份没有希望的爱煎熬了这么多年,她的心就疼到窒息。她又想到去年她刚跟陈新重逢时,陈新见到她时的惊喜过望,和对她的爱而不敢表露,为了看她,默默地守候在她家门外的院子里……陈新爱她爱得如此的卑微,他本来是人人仰望的人物啊!而他的卑微,不正是来自自己对他的伤害吗?不正是自己对他一再的拒绝造成的吗?她真的有了心头流血的感觉。
陈新紧紧地拥抱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心里百感交集。倩倩,你的泪是为我而流的吗?你不必为我悲伤,更不必同情我,只要你肯爱我,我受再多的苦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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