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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只是……”他犹豫,“你自己现在也还是学生,而且还是学医的,有多忙,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种情况下要照顾一个孩子……”
他没再往下说,但谢灵境也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可她只有我了。”她低了头,细软发丝从两侧垂下,帘幕似的,遮住了宋君临的视线。
“她只有我可以相信,可以依靠了。”
万籁寂静中,谢灵境知道,她是在做梦。视野逐渐开阔,她看见眼前,是大片的香樟绿叶,以及隐藏在这片绿色后的,白墙红瓦,透明玻璃窗。她认得出来,这是她的中学。
一个眨眼,她就站在了透明玻璃窗边。她下意识地,就往楼下看去。那里有个人,倚了一株碗口粗的香樟树干,正低头看着本手里的书。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凝视,那个人抬起了头,朝着她的所在望了过来,对上她的视线,微笑摇手。
那是高中生模样的苏蔚,她一如既往地,来初中部等她一起回家。
于是夕阳在一瞬间,将这一切都染上了层暖橘色。这让她觉得温暖,又安心。
她也抬了手,试图回应年少的苏蔚。可苏蔚已不在那里。她焦急地往前看,年少的苏蔚背着那只粉红色的书包,已渐渐走远,远到快要淡出这幅画面。
她不再等自己了。
时针指向了数字五,谢灵境准时醒了过来。晨光微亮,透过轻薄窗纱,照进房间里,同外面林间的婉转鸟鸣一起,昭示着这将又是个好天气。
谢灵境微怔,方才的梦,还叫她犹然难过,心头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她抬手摸了鼻尖,是凉凉的一滴泪。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不是那么重感情的一个人。
头顶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是宋君临。她这才意识到,昨晚他们就是这样,一直相拥而眠。
她仰头,入眼是男人有着流畅线条的下巴,泛着微微的青涩,他该刮胡子了。她这样想着,因为眼泪而还湿润的手指,朝着他的下巴,轻轻摩挲了两下。嗯,果然刺刺的。
一大早就被她如此“轻薄”了一回的宋君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依旧双目阖闭,睡相安宁。她的脑袋往上蹭了蹭,凝视了他英俊的脸,睫毛轻颤。
这样也挺好的,她想,稍稍仰头,以自己的唇,去轻轻碰了下他的下嘴唇。
似乎是有所察觉了,谢灵境感到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有在收紧。她于是好像偷做了坏事的孩子似的,赶紧闭眼,重新埋了头去他怀里。
要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让他们一直都能够这样睡下去,那该有多好。
这一刻,选择了暂时逃避的谢灵境,完全没有察觉到,她以为还在睡着的宋君临,悄悄睁了眼,视线微微下垂,扫过怀里人毛茸茸的头顶,嘴角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继而又闭上了眼。
谁都醒着,可谁也不愿先打破,这份难得的平静。
岁月正好,适合再睡个回笼觉吧。
再醒来,宋君临的怀里,已没有了女孩子柔软温暖的身体,只余鼻尖一点淡淡橙花香,证实这里确实曾有人躺过。
长这么大,宋君临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作“怅然若失”。
他掀了被子下床,通往露台的玻璃门开了一扇,微风吹起轻薄的纱帘,勾人似的轻扬。他趿了拖鞋,走上露台。
黑色围栏上的一盆茉莉花开得正好,白嫩嫩的花朵,挂着尚未被夏日热气所蒸发的几点露珠,周围几步,都环绕着醇厚的花香。
露台上,就能轻而易举地听见,楼下草坪上传来熟悉的笑声,清灵如林间夜莺。他伏上栏杆,朝下张望。
谢灵境蹲在一处花圃前,真丝吊带裙已不见,她换上了昨晚被泳池水彻底湿透后拿去清洗的衣裳,白衬衫,蓝牛仔裙,依旧光了脚,踩在草坪上。
她是真的,很喜欢光脚啊。宋君临视线往一旁路径上瞥了眼,果然,一双凉拖鞋孤独地等待着。
刘叔也在,他在给花圃松土——这本来该是园艺工人的事情,可刘叔觉得自己闲来无事,也甘愿充当回园艺工。
同样闲来无事的谢灵境,正好也请教请教,该怎么救回她宿舍那盆已快濒临死亡的芦荟。
中青两代,交流起花木来,倒是都兴致勃勃,毫无代沟。
只是楼上的人看在眼里,不免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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