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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对于薛琥来说基本上算是一种摧残。教育体制全国统一,但你不能保证每棵小树苗儿都喜欢阳光雨露加高科技化肥的滋养,所以到了高二的时候,他在书本上的所有乐趣,只局限于给慈禧画撇胡子或者给领袖加副眼镜。
薛家二老也算开明,那时候家里正好开了照相馆,二老一看儿子不想念书了,并且似乎也许可能遗传了薛爸爸的艺术细胞,便问薛琥要不要去试试学摄影。薛琥一口就应了下来。他已经厌倦了书本上那些熟悉的面孔,或许,呃,可以拿真人试试。
就这样,他退了学,开始学习摄影。
有时候人的天分真的很奇怪,就好像也许世界上不只一个爱因斯坦,但其他人不是在耕地就是在弹琴抑或者给人动手术,总之就是没有一个人去研究为什么你独自站在壁炉边的时间很漫长但和一个美女同站就会很快。所以,正好研究的人,便伟大了。摸着照相机的时候,薛琥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世界,透过镜头,他去捕捉那些光,那些影,那些曼妙,那些一切美丽的东西。
十九岁那年,他离开了父母,离开了这个城市,到了不远的c市打拼。当然这话是对父母说的,毕竟没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家男孩儿成为一个真正经得起磨难的有担当的男人。可对于薛琥来说,他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想要呼吸。父母的爱就像个深潭,宽厚,温暖,但他却不敢在那里激起一丝波澜,或者说,一旦他释放所有,也许便不是波澜而是海啸了。
c市距离薛琥的老家其实很近很近,可当他真的下了大巴,踏入了这个陌生的城市的时候,他才感觉到,那种来自心理上的遥远。
初春的夜晚,夹着着阵阵微寒。薛琥出汽车站的时候打了个寒颤,他深呼吸几次,忽然来了某种预感,那就是他的生活,即将开始改变。
c市夜晚的霓虹靓丽迷醉,她伸开多情的双臂,温柔的迎来了薛琥单薄纯净的身影,然后一点点的,漩涡般,把薛琥扯进了怀里。
“203,这楼梯上去左拐。啊,你先把身份证号登记一下。”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老头儿给薛琥翻出个小破记事本。
薛琥扫了眼上面凌乱的笔迹,觉得除非专业的笔迹鉴定专家,否则根本看不出来写的是啥。不光名字,连身份证号也是奇形怪状。还有六位的?晕,别是谁迷迷糊糊把自己银行卡密码写上去了吧。
薛琥在最后一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规规矩矩的,老老实实的。然后带着自己的包,往昏暗的楼梯上走。这是薛琥来到c市的第一晚,这是薛琥来到c市住的第一家旅店。薛琥记得从一楼到二楼有十九级楼梯,一直记得。
在汽车站的时候薛琥买了份报纸,给父母报了平安之后,他就借着旅馆昏暗的灯光开始逐一研究招聘版。主要的目光都放在了婚纱影楼的摄影师招聘上。坐着看累了就躺着看,看着看着,带着对未来的一丝忐忑,薛琥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薛琥都在奔波中度过。认识一个城市最快的办法,就是坐车。从东面坐到西面,从南头坐到北头。对于风土人情绝对称不上复杂的c市,这就足够了。c市比薛琥的老家要繁华一些,在薛琥的眼里,这里比老家要繁华得多。虽然,他那时候还压根儿没有体会到这两个字的分量。
奔走了几天,面试了多次,可都无果而终。薛琥有些着急,他不想再耗下去,他现在急需一份工作,哪怕是个……酒吧侍应?走在c市最繁华的步行街上,薛琥被闪烁得刺眼的招牌吸引了注意,那是个看起来怪怪的门面,写着xx吧,然后门口戳着个小黑板——招聘服务生。
“多大了?”
“十九。”
“以前做过服务生吗?”
“……没。”
“没事儿,这个简单,学都不用学的。”
薛琥转过身以打量周遭环境为掩护翻了个白眼,学都不用学你问这么多干嘛啊。不过他也看得出,眼前的不知道是老板还是领班的人对自己颇为满意。服务生嘛,没什么技术含量,长得好点就成。而他,基本符合此类条件。
“呃,对,我先领你去住的……”
眼前的人还没说完,薛琥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说了声不好意思,跑出酒吧按下了接听键。
“薛琥吗?”
“嗯,我是。”
“我们这里是xx婚纱摄影。你拍的照片我们看过了,明天能来上班吗?”
“能。呃,那住的……”
“你现在过来吧,把住的地儿都安顿好。”
“行。”
薛琥挂了电话,风风火火的就奔婚纱摄影店那地儿了。上了公交车他才后悔,应该和人家酒吧打声招呼来着。可嘴角还是克制不住的上扬,就好像几天来的憋闷一扫而空,阴了多日的天终于放晴似的,说不出的痛快。
店里安排住的地方,说是集体宿舍,可给薛琥提供的却是个单间,还附带俩助理。其实摄影这东西,靠的就是技术,拼得就是灵气儿,你拍出的东西好看就是硬道理。
薛琥多数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世界上唯一不用工作的方法,就是把一件你喜欢的东西不断的做好努力的做好,好到别人肯花钱雇你来做。他实现了。
可偶尔,薛琥又会觉得自己不幸,因为他的生存太过于容易,所以离开了父母,挣脱了束缚,他便渴求肆无忌惮的挥霍与呼吸。
集体宿舍在一个小区里面,纯粹的居民生活区,理发店小卖店游戏厅菜市场多位一体。呃,还有网吧。工作闲的时候,薛琥就喜欢泡在网吧的聊天室里,看着这个城市圈子里的人在里面聊得热火朝天。一开始薛琥只是看聊,看人家哗哗哗的刷屏,他认真的像个学生。有时候他还会被里面的只言片语弄得面红耳赤,明明压根和他没关系,可那种感觉,很微妙。渐渐的,薛琥有些按捺不住,他觉得他应该成为这个大团体中的一员,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不是吗。
新手上路的聊天异常顺利,他很快就和一个叫皓的男孩儿聊上了。男孩比薛琥大两岁,本市人,问了薛琥一些基本情况,就提出了见面的要求,薛琥没有犹豫很久,便同意了。
很久很久以后,薛琥还会去想自己那天的心情。带着点不安,带着点忐忑,可更多的还是兴奋。如果现在让薛琥评价当时的自己,他一定会挑挑眉,露出招牌似的坏坏笑容,然后说,呵,挺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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