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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王氏知道后自是大发雷霆,董妈妈又是磕头跪拜又是老泪纵横的,还发了毒誓:“老奴以后要是再肖想夫人一分一毫,就让老奴七窍流血,长恶疮而亡。”
王氏全信之人不多,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原谅了董妈妈。
“董妈妈都这样发誓了,还怎么说动她的?”皎然实在感兴趣,虽说那位劳什子董妈妈说的话应当是不能信的,“难道她自己食言了?”
凌昱笑着摇了摇头,“她倒是说话算数。”
救火填坑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败家子难回头,董妈妈每日回家,门口没少有债主在堵她的,凌昱的人等到她时,董妈妈正跟那些人讨价还价,因着交还了库房钥匙,又发了毒誓,董妈妈还靠着王家的月银过日子,万不敢再脏手了。
听了来人的“妙招”后,董妈妈犹犹豫豫,只说:“万不可,万不可造口业,我可不嫌命长。”
第157章第一五七回
那办事的照着凌昱教的说辞与董妈妈说了一遍:“妈妈,我们有诚意与方便于你,又怎会害你,你只说不肖想王家的银钱,菩萨便只听了这句,这事儿是我们与你方便,你与我们方便,神仙也管不到这上头。”那人边说边观察董妈妈的神情,又道,“这是合则有利的买卖,于你无害。”
这话半带诚恳略带威胁的,董妈妈听了果然点头。
回到王家,董妈妈替王氏戴发髻的时候就说:“夫人,这发髻美是美,可奇了怪了,自从送到家来,夫人每回一戴,就总遇怪事儿,怕不是……”不祥之物。
董妈妈语焉不详,但意思明明白白,王氏只道她多想,却在心中埋下了深根。
人都是情感动物,不知不觉情绪就会被引导,董妈妈不提还好,一说出口后,王氏时不时就要往那处想,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不肯信邪,日日摘戴不愿落下。
又过几日,王氏在睡梦中只觉心神不稳,手脚像没了轻重,猛地睁眼醒来,只见屋内有黑影飞窜,时近时远,时大时小,无声无息,当即三魂吓掉了两魄,呜呼一声惊坐起来。王氏唤来丫鬟婆子搜寻,本想着必定是夜猫入屋,或是老鼠进房,没想到翻遍了毯子和犄角旮旯,连个灰脚丫印都没见着。
董妈妈见机便又上前,眼珠子狐疑地四处转,好似屋内真有邪物般:“夫人,你说这是不是怪兆,这物件来路不明,指不定……指不定真的不干不净。”
这可踩到王氏痛脚了,王氏“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床榻上,“胡沁什么,我行得正坐得直,怕什么魑魅魍魉。”
是否行得正坐得直还真不好说,董妈妈不敢声张,只摸摸抿嘴微笑。
其实这时候王氏已是半信了,不说家族在地方豪横,只说和张员外要好的那些狐媚子,就有多少块肉是经过王氏的手落掉的,一条条可都是人命,娃娃最缠人,是否化作冤魂也未可知。
剩下的半疑,也是王氏的矛盾所在,一边信奉神神道道,一边积起冤孽来也不手软,另一边又祈盼神明保佑。人死前都有一口气,更何况她这还好好的呢,自然不会轻易就认怂,若是那么好拿捏,王氏这些年怎么料理王家的生意,若是怕走夜路,也不敢去扼杀那些肚子里的娃娃了。
所以王氏转头只吩咐了董妈妈,让管家多买几筐乌龟,好在恒水神女面前表表心意,祈求神明保佑,没想到居然被神女“捉”到河里去了,这下王氏可就视之如敝履了,巴不得甩开那不知来路的发髻。
回到王家换回一身干净衣裳,王氏还一口一口直念叨着,“晦气,真晦气”,问张员外发髻从哪儿来的,张员外也说不出来头,只说是京中一位官人转手卖给他的,王氏气得直咬牙,“哄我开心?拿个死人玩意儿,我瞧着你是想咒老娘赶紧死是吧!?”
又见张员外仍面露不舍,王氏气得脸都快白了,“你是巴不得我早死,留一条康庄大道,好让你和那些贱丨人活得更畅快吧?”
张员外哪敢说是啊,灰溜溜地低头咬牙,只是可惜了那发髻,才讨了王氏两个月欢心,这钱花得心叫那一个疼啊。
听得皎然一愣一愣的,难怪秦双会突然出现在新阳,轻而易举就摘走那发髻,只怕那些无声无息将王氏推入河的下人,也是凌昱安排的。只挪了董妈妈这枚棋,就让秦双和王氏都以为一切出自偶然,免去不必要的官司,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也不对。
看似四两拨千斤,也不知凌昱从何时开始就算计,当是张员外吹嘘的风声传到耳朵里时,凌昱就开始请君入瓮了。皎然一方面佩服凌昱的深谋远虑,一方面又想不通他为何拉自己入局,论挖坑下套不如他,论站得高看得远更不及。凌昱也是给面子,当初拉她上贼船时,把她可捧得够高的。
虽然皎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享受凌昱带给她的包容和毫无保留的欣赏,仿佛在他眼里,她确实就有实力站在他背后,可自己几斤几两皎然心中很清楚,她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让凌昱失望,又怕做得好了,以后走到尽头不好两断。
瞻前顾后,是为大忌。所以才会有上回的争执,凌昱一语道破她的心病,如果当时凌昱没有说破,皎然也不知何时才会明白,自己心里原来默默将他归属成压榨的一方,像张大官人对待那些替他打工的姬妾一样。
那些姬妾不过为了讨日子,其实她们应该不会如此觉得,但皎然不由会想,她是为了什么呢?
皎然扯着手中的小树丫,刚摘下来的树枝湿润弹韧,叶子摘光后就不像枯枝那样易折,为了什么呢?就像现在坐在树上,底下是水面,她居然却不怕,是因为旁边坐着凌昱,所以宛若席地而坐般自在,是因为她知道凌昱不会让自己掉下去?
可是皎然知道,她是喜欢凌昱,也享受他缔造的安全感,但若牵扯到凌昱背后的一切,这份安全感就不知还存不存在了。
所以皎然只希望这一切单纯发生在两人之间,就像一个只属于他俩的秘密一样,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就如同她将过去种种藏在心里,再和她一起藏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上。
思绪万千时,脑袋就兼顾不到手上了,皎然掰着掰着,那株小树枝没拿稳掉了下去,本该无声无息沉入水底,奈何河畔正有行人路过,恰巧抬头一看,真是不得了了,树上居然坐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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