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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宇去美国之前一再叮嘱苏墨,“飞机降落以后我尽可能在机场给你打电话,可是我也不知道美国机场长什么样子,如果没打成,我可能到了学校借同学手机给你打,可是我并不能保证很快认识关系好的同学打国际长途,所以我可能办好了手机号才能给你打电话。我也尽可能上网给你发qq,但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很快上网。总之你千万不要担心。”
思宇很快办好了电话,第一时间就给苏墨打了过去。苏墨听到电话先是一阵沉默,思宇一度以为是国际长途信号不好,“喂”了几声以后,电话那头传来苏墨呜咽的哭声。思宇连忙解释,“小黑土,你又生气了是不是?我前天夜里到了学校,昨天是新生指导,今天下午才有时间办电话卡……”
“我没有生气……”苏墨还是呜咽着。
“小黑土,你别哭啊,你一哭,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
“千万不要啊,我很好,真的很好……”说罢又是一阵沉默,思宇知道苏墨一定又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思宇突然发现他了解苏墨远没有苏墨了解他那么多。苏墨是多愁善感的、爱生气的,也是独立的、自由的,一直以来都是他黏着苏墨。如果他不找苏墨,苏墨就不会来找他;如果他不给苏墨发短信,苏墨就不会给他发短信。如今苏墨哭成这样,思宇心疼,歉疚,难过,可是也有暗暗的欣喜。
“思宇,我不能没有你……”
这是苏墨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以前这句话是思宇的专用台词。
“小黑土,你这样说,我真的什么都干不下去了,我真的想现在就回去。”
“不,不可以,你好好念书吧。我不会再哭了。你十二月就放假了对不对?现在就快九月了,其实就是三个月,三个月而已……”
思宇不知道,失联的两天多里,苏墨简直疯了一样。她的心空了,魂儿没了,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什么都做不了。她无法看书写论文,兼职也请假没去。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有思宇的影子,走出校园,北京的每个角落也都是思宇带她去过的。苏墨的心中有许多懊悔:不该为了攒钱买电脑,就放弃与思宇一起看科比的机会,不该为了准备考试不去观看思宇的比赛,不该为了保研的诱惑放弃尝试去美国的可能……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可是强迫自己不要哭的感觉更加难受。苏墨终于明白,自己从来都是爱得更多的那一个,所以一直以来她做的所有努力都是让自己不要太爱他。可是思宇一走,苏墨似乎连呼吸也不能够。在止不住的眼泪中苏墨一遍遍问自己,人为什么要背负感情?
苏墨无法一个人生活,只好去找江夏,可是江夏的心思全在刚出生的女儿身上,实在没有心情和精力去安慰一个用全部生命去恋爱的女人。现在想来,当时的江夏一定和现在的苏墨一样,劳累、无助、像一座孤岛、挣扎在无望的生活里,可惜当时的苏墨并不懂得,她很快就去找菲儿打发时光,并且很久没有去看蓬头垢面、浑身奶水气味的江夏。
那段时间,苏墨一直缠着菲儿,吃住都在菲儿的公寓里,还给菲儿做饭,打扫屋子。有这样一个“贤内助”,菲儿本来心存感激,但是再想想苏墨每日鬼哭狼嚎唱歌,让自己精神备受摧残,所有的感激之情都没有了。苏墨唱的基本就那么几句: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你要往哪走,把我灵魂也带走”;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每个念头都关于你,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
菲儿抱怨:“好歹能不能把一首唱完啊”,苏墨说每首歌里只会唱这么两句;菲儿又说,“那能不能换几首流行的啊,这都哪个年代的了”,然后苏墨就换了“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来看你”,甚至“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菲儿再不敢乱说话,只怕苏墨唱出“西湖的水我的泪”来。
一天晚上苏墨照例又哭又唱,菲儿也没当回事儿,但是苏墨哭着哭着就呕吐起来。
菲儿大惊,“你该不会怀孕了吧!
苏墨瞪她,“怎么会啊!我们都没有过!”
菲儿惊讶,“真的假的?庄思宇也太怂了吧!”
苏墨苍白着一张脸,在哭泣中笑骂,“你真是好讨厌。”
去医院看过,医生说苏墨饮食紊乱,肠胃失调。苏墨确实很久没有好好吃饭,本来就瘦弱的她此刻又瘦了两圈。菲儿终于决定不再加班,每天都按时回家陪苏墨出去散步,周末也带她出去玩,然后凌晨把未完成的工作补上。——这其实是菲儿有了宝宝以后,奔波在事业与家庭之间的“平衡术”,而她竟然在早几年就下意识地运用了。
欢乐谷一游,在苏墨无意的牵引下,菲儿认识了贾木,“墨菲组合”成立未久就宣告解散。苏墨重新开始一个人面对研究生的学术生涯,把漫长的时间都花在解读日本文学上。那个时候苏墨深深地迷恋和歌。这种脱胎于中国乐府诗的文学形式有着自己独特的哀伤迷惘,一种淡淡的悲剧的美,像极了那个时候的苏墨。
“风过紫竹林,林下忆君面。君在天之涯,我在竹林下。”
苏墨自己作了这几句,又不好意思给人看,只写在自己的手账上。就这样,一边想念思宇、盼望思宇的归来,一边读书、写文章,倏忽间又过了两年。两年间,苏墨和思宇都长到了二十五岁。再回想十八九岁时候的吵吵闹闹,两个人都会大笑起来。此时苏墨的心是温暖的,坚定的,生气的次数也少了,思宇也不用担心“你又想着不要我了”。
苏墨硕士毕业,去了一家叫做“简素”的文具公司做总裁助理。“简素”的总部在东京,北京分部成立只不过一两年时间。当最后一轮面试看到总裁的那一瞬间,苏墨惊呆了——这不是说菲儿看起来学习不好的那个留学生吗?真是人生际遇殊难预料。自己读了三年研究生的功夫,铃木尚子竟然成了公司总裁。
铃木见到苏墨也十分意外,笑说,“又见面了。我又要借你的笔记来抄了。”
苏墨不好意思地笑了,“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铃木说,“也没什么的,只不过我投机取巧,在物欲横流的年代,反其道而行之,追求简洁,又尝试着在北京发展,没想到这两年发展得如此顺利。苏墨愿意做我的助理吗?”
苏墨连连点头,“自然愿意的。”
与铃木一起工作的时光是苏墨唯一的一段工作经历,如果不是怀孕、去美国生下晓梦、回北京继续做全职妈妈,苏墨或许会一直为“简素”奋斗。简,素,光是这两个字就足以让苏墨心动。在简素工作的一年,也是苏墨内心最为平静的一年。打破这种平静的是思宇的一个电话。[:]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手机.版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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