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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在路上（第1页）

站在滚滚的长江岸边，陈道的心情澎湃。这时的江面比后世的要宽阔许多，长江显得更加的浑厚。站在江边，根本看不到对面武昌城的影子，入眼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江水。侧面汉阳府的城墙在龟山上显得巍峨壮观，山上传说有大禹当年种两株松柏。

陈道从山西一路南下，到了后世著名的汉口。可是回头看看这只有荒草和农田的汉口，陈道失望以极。这就是后世京广铁路线和长江航道相交的交通枢纽？

起码，现在这里还只是汉阳府治下的一个小镇子。带着遗憾，陈道乘舟到了汉阳府。中午的时候，陈道参观了久负盛名的古琴台。

相传春秋战国时期，楚国有位大臣俞伯牙，极善鼓琴。一次伯牙受楚王外派公干，乘船沿江而下，途经汉阳江面，突遇狂风暴雨，停舟龟山脚下，不会雨过天晴，心旷神怡，于是乎，伯牙鼓琴咏志。抚琴小段弦即断，伯牙便知有人窃听，请出，此人正是樵夫钟子期。伯牙调好琴，沉思片刻，抚琴一首，志在高山。子期赞道：“美哉！巍巍乎志在高山。”伯牙又抚琴一首意在流水。子期又赞道：“美哉！荡荡乎意在流水。”伯牙大喜，得遇知音，拜交为挚友，约来年再会。第二年，本是伯牙会子期之时，不料子期却已不幸病故。伯牙悲痛万分，在子期墓前鼓琴“高山流水”。曲终后，伯牙失去知音更感孤寂，悲痛万分，顿感曲艺无意，便扯断琴弦，摔碎琴身，发誓今后永不鼓琴。

此时的古琴台已经很破旧。明朝末年的这个乱世，让朝廷无力再重新修缮。陈道本就对这些山水风景不甚感兴趣，因为他所在的山阴守备所就在大山脚下。只是因为那个美丽的传说，对古琴台起了兴趣。

摸了摸包袱里的银子，陈道走进一处风格古朴的酒楼。这个酒楼在山脚下，很幽静。有两层，底下一层是大厅，摆放着的都是八仙桌。二楼应该是雅座，可以观看风景。陈道一个人，就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来到长江边，当然要吃鱼。陈道点了一份红烧鲫鱼、一份清炒莲藕，就着一份米饭吃起来。这个时候了还有莲藕，陈道好久没有吃到湖广的特色菜了。在前世那个交通发达的时代，身处哪里都能吃到全国的佳肴。

吃饱了之后，看天色还早，陈道要了一壶茶，拿出了包袱里的几封信件。有几封是陈道的姐姐从广东寄过来的。陈道的姐姐叫陈茹，嫁给了父亲的一个同僚高元昌的儿子。这个高举人是广东人，当初考了两届进士没有考上，就以举人身份做了官。后来被派到福建当官，家人也跟着去了广东，陈道的姐姐于是就嫁到广东去了。

在陈道被发配到大同卫之后。陈道的未来岳父，都昌县县丞孙伯晋失去了与陈道父子的联系，于是辗转找到了陈道的姐姐，取得了跟陈道的联系。虽是取得了联系，可是这么多年也只来过了三封信。一封是陈道十四岁刚到守备所斥候队时收到的，算是联络上了；一封是去年，孙家小姐——孙璧十五岁时，孙大人来信催促陈道完婚的；最后一封是陈道临出发前收到的，告诉陈道孙大人已经高升安徽池州石台县县令，要陈道到安徽石台来商量婚事。陈道每次的回信也不知道写什么，只是笼统的问候一下、说些客气话。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去迎亲。

这次得知能脱籍之后，陈道托人寄了封信给未来岳父，那边收到了陈道的准信后，寄出了给陈道的信。“望世侄速来石台克期完婚，以全我两家通世之好。”想着这最后两句，陈道慢慢的把信都收好了，背起了包袱，牵着马到府城中找到一家小客栈住下。

从湖广到安徽，乘船顺流而下是最方便的。逆流而上会很慢，又是风帆、又是划桨、又是纤夫的。幸好，陈道是顺流而下。第二天，陈道要客栈老板帮着找了一只往江南去的船队，谈妥了船资后，陈道与船队的管事攀谈了起来。这个船队是荆州一个大地主的，一共六艘船，全部运的是粮食。

当然是粮食，后世赫赫有名的江汉平原可是整个中国产粮的宝地。现在，江南的粮价已经到了二两银子一石，京城都五六两了。这六艘四桅大船，每船可载货两千石，一共就是一万二千石。即便按一两银子的价格卖给当地粮商，这进项也有一万二千两银子。若是在江南再采购些丝绸棉布等物、或者有门路运些食盐回来发卖，那利润可就更大了。

这船队的管事姓李，闲谈时说“其实，我并不缺你那二两银子的船钱。只是看你官府的路引，写着你是边军出身，又带有兵刃。”。说着斜着眼看了一眼陈道的包袱接着说“这才让你搭船的，要是碰到水匪，你还可以帮忙。”。

“有水匪？”陈道一惊，在陆上遇到三五个土匪他不怕，但是水中可不一样。他在后世号称游泳池里淹不死，也就是能横渡个游泳池。真要是在大江大湖中，必死无疑，不用谁来杀他。

“也不用那么担心，我们常年跑这一段的，只要晚上避开几个要点就行了。”看着陈道的惊疑，李管事也更加放心陈道了。

过了几天，船队准备完毕，终于起航，陈道上了第三艘船。为了把奔驰带上，陈道又付了一两银子。上去了才知道，这艘船装的货物较少，船舱经过改装，房间比较多，船上搭了不少往江南去的各色人等。这个应该是船队管事和水手们的外快了。和陈道住在一个船舱的有两个做小买卖的，货物也搭在船上；还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应该是去书院求学的，因为不像是上京赶考的举子。那个书生不怎么搭理人，两个商贩倒是很客气的打了招呼。

船上是包伙食的，否则二两银子就太贵了。在湖广，一亩上好的水田也要不了十两银子。江南的地贵些，也不过十二三两。想不到第一天中午居然有卤牛肉，这让陈道兴奋不已。自从穿越到明朝，他就没吃过牛肉。以前看后世的小说，武林侠客们总是叫着来半斤卤牛肉。等穿越了才知道，明朝根本不让吃牛肉。除非是摔死了牛，上官府报备了，才能拿出来卖肉。所以才有海瑞给老娘买了两斤牛肉祝寿的典故。否则海瑞再穷也不至于买只鸡、割几斤猪肉的钱都没有。

但是陈道早先并不知道这些，在左守备家帮着买东西时，总想买点牛肉。可是在城中到处找，也没见卖牛肉的摊子。到卖卤肉的摊子去问，人家都像看傻子似得看他。后来，慢慢的才知道，耕牛作为农业第一生产力的重要性。不但是大明朝，历朝历代都是禁止宰杀的。明朝的耕牛要是死了，主家不上报，那是要吃官司的。

想不到，在这船上陈道有幸遇到了卤牛肉。不过，这要另算钱。二两肉一盘，一百文，不还价。一斤十六两，就是八百文一斤。就算牛肉卤熟要缩水一半，算起来生牛肉也卖到了四百文一斤。这也太黑了，陈道想到。这时，汉阳府中一斤猪肉才三、四十文，一只鸡也就七、八十文。边心里骂着船家黑，一边买了四盘，也就是半斤牛肉在旁边大快朵颐。

“胃口这么好？”李管事看陈道买的多，笑眯眯的过来问道。

“你管我，我不差钱，吃一半扔一半。”陈道心里这么想，口里却没这么说。倒是还起了价来“我买的多，有没有优惠？”。

“优惠？是便宜吧。”李管事愣了一下说道“没有，牛肉本来就贵，这又是在江上。不过，晚上我送你一条红烧鲤鱼下酒。”。这管事真小气，江上的鱼值个什么钱，陈道看见船员们一早往江里面撒网捞鱼了。这个时代没有污染，没有工业捕鱼的手段，长江里的鱼多得数不清。不过晚上陈道还是不客气的把李管事送的鲤鱼吃了个干净，还真喝了点酒，因为鱼有点腥。

这两天是陈道自穿越以来最惬意的两天了。第二天中午，他把剩下的牛肉就着馒头吃了。到了晚上才知道上了李管事的当，原来船上的晚餐本就是以鱼为主，随便吃。昨天还真以为李管事特意送了一条鱼给自己。晚上，船到了九江府的附近的一个渔村停船下锚。

“到了九江了，晚上惊醒着点。”

“知道。”

两个商贩在互相小声交谈。要是在以前，陈道不会过去，只会默默的警惕。但自从离开了边军后，他觉得自己的性格都变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沉稳低调，而是对什么都好奇，话也比以前多了许多。可能是解开了自己身份上的枷锁，也解开了心灵上的枷锁。这样也不错，这才符合十八九岁青年的心性，陈道自己这么认为。

听到两人的谈话，陈道凑过去拱了拱手问道“两位请了，请问这九江府有什么要担心的吗？”。这两个商贩见陈道客气的询问，也很直爽的说“这里离鄱阳湖近，只怕会有水匪。”。

“那为什么不停到九江府边上去？”陈道不解的问。

“小哥不是做生意的，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那个年长一些的商贩道，“江上这么多船行行走走，哪能都算好时间晚上正好停在九江府？再说，停在九江府的花费可比停在这儿大得多了。经常行船的客商们，一般是不会停在九江府的，除非是一些官宦人家或是读书子弟相约包船的。否则这么多船都停，九江府也停不下。”。

往舱外看了看，这个商贩接着说“比如这个船队，停在这个小渔村，省下来的银子不就归了管事的了吗。”。

“原来是这样。”陈道点着头说。看来自己虽然穿越了已经有几年了，却因为一直在边军呆着，对江湖上的事儿并不了解。到如今和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也并无两样。“那李管事不怕？”。

“这船队有六艘船，近两百人，又都是老水手，应该对水匪有了解。既然敢走，就必定有准备。”一直不出声的书生突然说了一句。

“就怕遇到小阎王或者半瓢水。”那个年纪轻一点的商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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