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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酒瓶“嗷”的一嗓子,右手背上叫蜡油糊了一片,他鬼叫着上去一拨蜡皮,就看底下的手背皮肤上已经慢慢发起了一个燎泡。
秦小乐眼睛极其快速的瞭了他一下,发狠的瞪了小铜钱一眼,又哄道:“哥,一会儿我就教训他,让他买酒买肉买药,好好伺候你一个月,你......先把这个给我们写完吧。”
“这还咋写!”老酒瓶面目狰狞,要不是有秦小乐的腿压着,都想起来手撕小铜钱了。
秦小乐眼神闪烁,“哥,你......用左手写成不?别的也不用,再写个名儿就行。”
老酒瓶为难的把笔头儿换在了左手,可怎么拿都别扭,要说右手写字已经像是狗爬了,那左手写字就成了鬼画符,再加上酒蒙子统一制式的手抖,一般人估计根本看不出他写的到底是名字,还是三坨黢黑的麻花。
秦小乐一把扯过那张纸,麻利的站起身来,“那我们走了啊,你哪儿都别去,我们买了吃喝就给你送回来!”
老酒瓶只顾低头吹着手背,“啥吃喝不重要,多买点儿酒回来!这里头的洋酒都叫我喝了好几瓶了,再喝该让人家发现了,到时候把我撵出去,我就上你家住去......”他话没说完,不经意的抬起头,却发现那两个小伢子早没了影子。
外头的凉风一吹,小铜钱的整张脸都后反劲儿似的潮红起来,两朵高原红外化了他此刻的兴奋雀跃,一个劲儿的扯着秦小乐的袖子不撒手,“小乐哥,我就说吧,成了,成了啊,这回咱俩肯定能受嘉奖!嘿,我、我都等不及了,会给发奖状不?会不会发点儿奖金啊,发点儿猪头肉也成啊......”
秦小乐倒是没有他这么盲目乐观,尽管事情进展远比他想象的还顺利一些。
他屏蔽了对方一路不停的碎嘴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待到了总务厅外,也只是让小铜钱在警卫室等着,并没有带他进去。
天已经黑了,从院子里一眼看去,刘姣音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光。
秦小乐推门而入,直接将那张纸拍在了办公桌上。
“刘法医,老酒瓶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
完整的说出这句话来,他心里悬着的秤砣才落了地。
刘姣音瞥了一眼桌面上皱皱巴巴的纸片儿,不解的抬起头,显然是在等一个解释。
秦小乐直接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我看过那三具尸体了,汪深身上没有刀伤,就不说了,祁承继,就楼梯上那个,他身上的致命伤是颈侧的刀伤,除此之外最密集的伤口,都是小臂上的抵御伤,你可以去看,那些伤口的方向,都是从右上方向左下方划砍的,还有那个浴缸里的死者,他的伤口在后心,刀刺入身体时,也是带着同样偏侧的角度!”
刘姣音眼睛微微眯了眯,“你是说,凶手是个左撇子?”
“对!”秦小乐展开了桌面上那张纸,在上面点了点,“我找到老酒瓶了,就是当晚牌局中的第四个人......”
刘姣音神色终于变了,“你找到了?听说他妹妹,和谭家、汪家,几拨人,都在找他,可没有一点儿消息。”
“老虎找不着耗子,这很正常,阴沟里挖门盗洞的活儿,他们不行!先不说这个了,”秦小乐就着那张纸说,“我刚说我找到老酒瓶了,他跑是因为他原本想做局,坑骗汪深的钱,结果被那几人发现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三个人已经死了!我诓骗他写了几个字,可他根本不会用左手,而且嗜酒成性,手抖得不成样子了!”
刘姣音缓缓的站起身来,边思索,边倒了杯水,递给秦小乐,“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秦小乐接过水,直接转手放在了桌面上,着急的站起身跟了过来,“刘法医,这案子里,让方方面面都这么蛇蛇蝎蝎的原因,不就是都忌讳着死者、凶手,和谭家父子裹缠不清的关系吗?我眼下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把老酒瓶从杀人凶手这个坑儿里摘出来,那这里头的矛盾关系,是不是就缓和多了?”
“是啊,”刘姣音面目平淡的看着他,“老酒瓶解除了嫌疑,谭老爹两口子要领你的情,你再努着劲儿找到真正的凶手,谭副官两口子也要领你的情,两面为难变成了两全其美,可是......”他顿了顿,“当真有这么轻易的事情吗?”
秦小乐讪笑了一下,表情带了些讨好,“是没有啊,所以我这不是才急着来找你商量嘛!你看看,咱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这案子,你无论如何得帮我啊,嘿嘿,要是一开始,我可是绝不会拖累你的,打断了胳膊折在自己袖子里,可如果老酒瓶不是凶手,这事情的性质不就不一样了嘛,那案发现场,还得你帮我去继续掌掌眼啊。”
“咱俩的交情?”刘姣音根本不被他诱导,“也就是你早年误打误撞,帮我那个不懂事的弟弟打退了两个小流氓而已,也谈不上多深吧?”
“这你就见外了不是?”秦小乐涎皮赖脸的积攒了一脸的笑,“何必和我说这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话嘛......”他凑上去放软了声音,拉着长音叫了几遍对方的名字,“这案子对我真的很重要,真的真的真的很重要,你就帮我这一回吧,等案子破了,我做牛做马,”他跟在刘姣音身后走到窗边,“我、我结草衔环,嗨呀,还不行吗?”
刘姣音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已经有些软化的趋势了。
他性子冷淡,与人大多泛泛之交,事不关己很少掺合,偶尔捎带脚的施以援手,大多是遵照当下的心情而已。
他暗暗瞧着秦小乐这次是真着了急,嘴里虽然依然没个正形儿,可脑门儿上已经急出了一层热汗,眉头挑了挑,状似不经意的指点道:“尸体上的伤口我看见了,你说的不假,可凶手是不是老酒瓶,光凭你口说和一张纸片儿可不行,如果......老酒瓶生性狡猾,刚刚是向你表演左手无力呢?你有没有仔细看过他的左手关节上,是否有常年练习使力留下的茧子?”
“这......”秦小乐一愣,这点他还真是没想到。
他有些骑虎难下的懊悔,刚才还笃定的信誓旦旦,眼下却一下恍惚起来,“可......可我看人还是......还是有点儿经验的,老酒瓶说他那天离开时,另外三个人都还活着......我觉得他没有说谎!我、我可以找他,问他那天离开时,有没有碰见过什么目击证人,一定有的,只要能证明他离开的时候,早于那三个人死亡的时间,不就行了?”
刘姣音想了想,“汪深跳下来的时候,口袋里的怀表压碎了,表针定格的时间,基本可以看作是他的死亡时间,如果有人能证明老酒瓶早于这个时间出现在了其它场合,也许......”
办公室的门被急切的敲了几声,走廊里一阵嘈杂声。
那个年轻的小法医没等里面的人应声,就自己推门探头进来了,“刘法医,你快来看看,刚刚从底下辖区警署,送来了一具尸体。”
刘姣音蹙眉道:“怎么现在有命案,都流行直接越级往总务厅送了吗?”
“不是,”小法医苦着脸解释,“是在那个洋教堂外面发现的,据辨认,就是、就是最近那起命案的凶手,叫什么老酒瓶的,被发现的时候,他两只手都烧焦了,我们有点儿......苦主儿那边的家属也得着信儿了,说话就到了,孟副厅长催着要尸检结果,还是得劳驾你......”
后头的话,秦小乐耳朵嗡嗡响,根本没听清。
他只知道自己此刻才终于深刻的读懂了在此之前,其他人眼中那讳莫不明的深意,这案子,自己恐怕是要玩儿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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