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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虽然清楚林如海说得都是场面话,而且若不是因为他有利用的价值,对方也不会这么重视他,更不会表现出这么和善的态度。
但在这世上,除了亲生的骨肉,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能有被人利用的价值,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
真正可怕的从来都不是被人利用,而是你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只能任人践踏,被人鄙夷,甚至就连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
就好像是他的姐姐,这一次若不是林如海出手,那林锦玉知道,他是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他那位嫡母的,甚至他可能在林颖被送走之前,都不一定能知道这样的消息。
因为他根本就想不到,而且这样的事情,他那位嫡母也不会大肆的宣扬。
甚至就算是他知道了,其实也没用,这些年他习惯性所用的手段,不是利用他那位不成器的兄长,就是利用林永言对他的重视,变相的向他那位嫡母施压,让其有所顾忌。
可他心中清楚,这样的办法能保住的其实就只有他自己,因为他是男丁,是有希望振兴姑苏林家的优秀子弟,他代表的是未来,却不是现在。
所以林永言会保下他,无论如何都会保下他,一个区区的扬州知府,姑苏林家不会惧怕,更不值得为此牺牲一个优秀的子弟。
但林颖,他的姐姐就不一样了,林永言不会为了她得罪一个正好在他们根基之地当知府的官员,她没有这样的价值。
即便在这件事情上,他的姐姐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礼物,根本就起不到关键的作用,却也不会有人为她说一句话。
至于说什么姑苏林家的颜面,若是不大肆的宣扬,若是在林颖被送出去之前,就把她剔除族谱,对外宣布她的死讯,到时候又能有多大的影响呢。
至于他的感受,林永言是不会顾及的,因为只要保全了他自己,那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林锦玉又能要求什么呢。
他还能为了这件事,而去恨对方吗,那是不可能的,他从不是那样不知事的人。
甚至换句话说,如果他真的这样不明白事理,表现出不满和怨恨,那林永言或许就会选择放弃他了,因为这样的人没有前途可言。
而若是那样,作为一个没有娘家,十几岁就被送出去做妾室,身子又不好的小姑娘,她会遭遇到什么呢,会不会像他那个早逝的生母一样,林锦玉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他定了定神,抬头看了林如海一眼,见对方眼中全是期盼,心下暗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深深的施了一礼:
“族叔,您援手之恩,锦玉感激不尽,这次若不是您,结果怕是……怕是不堪设想……”
话到这里,林锦玉停顿了一下,他望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变得有些激动的林如海。
忽然想到了那个因为生下他而损了根基,一日比一日虚弱却永远那般温柔的女人。
想到对方临终前,还不忘拉着林颖的手,让对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把全部的爱都给了自己的那个,不过临死时也才刚刚二十多岁的女子。
林锦玉慢慢下定了决心,别说是林如海已经明确表明,不会把他记在贾敏的名下,而只要贾敏一死,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避开贾家那个天坑。
就算是贾敏不死,还活着,甚至一直活到了最后,他永远避不开贾家,那这个时候,他也没有选择了。
他是冷静,是理智,是可以眼看着林颖被苏夫人折磨而权衡利弊,理智分析而选择一个对他最好的办法再去帮助对方,他甚至可以眼睁睁看着他这个姐姐嫁的不好,嫁给一个贩夫走卒,又或者是纨绔子弟。
可他唯一不能做的,就是看着对方死,就是看着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为人妾室。
因为他深切的记得,那个温柔的女子,此生最大的恨事就是被他父亲仗着权势,强逼着进了林府为妾。
他占了对方儿子的身子,享受了对方临死前那几年里全部的关注和母爱,享受了对方无条件付出的爱,他决不能让对方唯一的女儿,重蹈她当初的覆辙,重复她那毕生的恨事。
这与利弊得失无关,这是他作为一个还有感情,还有血肉的人,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纵然做下了这个决定之后,他面对的,就不是容易对付的嫡母还有他那个无能的父亲,而是老奸巨猾的林如海,是朝中纷繁复杂的局势。
可凡事有利就有弊,他选择了什么,就必然是要付出什么的,而且只要人还活着,就不可能永远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他既然不想让自己日后悔恨终身,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做出选择。
神色一正,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了日后考虑,林锦玉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犹豫,他撩起衣袍下摆,直接跪在了地上,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锦玉拜见父亲!”
深深的叩首拜了下去,这个时候的林锦玉,已经全然不见了之前的不情愿和纠结,他的性格便是如此,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不会再犹豫。
况且,他之前为了不被过继所做的那些事情,想必也不太能瞒得住林如海,现在对方自然是不太在乎,未来只要他前程似锦,对方也不会计较。
可若是能够打消对方之前积攒下的不快,不是最好的事嘛,反正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妥不了行大礼的事,那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区别。
果然见到林锦玉这样的表态,林如海瞬间心中大喜,他连忙上前扶起面前这方才十岁的少年,看着对方那尚且有些稚嫩的脸庞,越看便越是欢喜。
摘下腰间挂着的玉佩,将其放到了林锦玉的手上,林如海稍稍压制了下心中的喜悦和激动,正了正神色,很是郑重的说道:
“这玉佩虽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却是你祖父传与我的,算是家传的宝物,如今为父便把他给你了,从此以后,你便是林家未来的家主,第六代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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