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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重金换破衣（第1页）

丁六狗问道:“他没跟你们一起？”孙菲月道:“前夜睡得仓促，也没见到花乐哥哥，今天又刚刚起，兴许是他还没睡醒吧。”忽听庆长老道:“帮主所说的花乐，可是前日晚上那位与我说话的少侠？”丁六狗喜道:“正是，他不会武功，却冒死救我们四人，定是非常劳累，让他多睡一会儿。你们却不要吵醒了他。”庆长老顿了一顿，道:“帮主，那少侠并不在这里。”丁六狗与孙菲月听罢大惊，丁六狗赶问道:“怎么啦？他为什么不在这里？”庆长老跪下拱手道:“帮主恕罪，那夜咱们见帮主伤的不轻，想着快快去找个地方给你疗伤，所以有的快些。那少侠在身后骑着青马，却走得悠哉悠哉，我几次叫他，他都不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咱们念着帮主的伤势，不能耽搁，想着他现在或有心事，一会儿自己便能追上来。却不想到现在还没过来。”丁六狗听了，面色不悦，埋怨道:“既如此，适才我问众人情况，你却回答都安顿好了。”庆长老道:“那时我尚没想起那少侠，只是现在听帮主提到，才想起他至今未归。”丁六狗轻叹一声，道:“把他忘了，唉，这话听着得多伤人啊。罢了罢了，庆叔快快起来吧，这原也不怪你，只盼你再吩咐咱们兄弟留意，他有恩于我，得好好谢他。”那庆长老站起身来，心中暗暗后悔:“唉，当初就该找个弟子给他引路的。说起来还是怪我，我一个老头儿，跟个少年人赌什么气？他或许少年狂傲，又或是无心之言，又惹着我什么了？帮主为此事心忧，我说什么也得找他回来！”躬身道:“帮主放心，老儿定尽全力找回那少侠。”丁六狗看他说的郑重，觉得气氛稍显凝重，当即一笑，道:“那也不必，花乐兄弟性格颇为古怪，或许他自己不愿随来，你们只留意一下，若找不到，那便算了。庆叔，你是长者，以后可别轻易给我下跪啦。”庆长老心知丁六狗心意，他是不想自己太过自责，于是应了丁六狗，带阿德退下。

此时房里只剩下孙菲月和丁六狗两人。孙菲月听得游花乐失迅的消息，一时心慌，问丁六狗:“花乐哥哥，他……他不会有什么事吧？”丁六狗伸出手来，摸摸孙菲月的头，笑道:“不会的，他能救咱们，自己肯定也不会有事。”孙菲月仍不安心，但听丁六狗安慰，毕竟欢喜，柔声问道:“你怎么样啦？”丁六狗笑道:“只是些外伤，有大夫上药，休息一两日即可好了。”孙菲月道:“那还好。”丁六狗道:“有什么好？你舍不得我这样？”孙菲月脸颊泛起桃红，嗔道:“便是你这般无赖，刚好了身子，又来贫嘴！老天该让你成个哑巴，永远不能开口讲胡话！”丁六狗突然“哎哟”、“哎哎”地乱叫起来，慌得孙菲月伏近他卧榻，问道:“怎么啦？哪里又痛啦？”丁六狗一边叫嚷，一边道:“啊哟，都怪你，我要成哑巴啦，啊哟，我的嘴好疼，好疼！”孙菲月看他神色痛苦，手舞足蹈，不由得心惊仓惶，赶忙凑到丁六狗脸庞，柔声问道:“哪里疼了？我看看。”忽地眼前一懵，朱唇上微暖，丁六狗已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复又躺在床上，笑道:“现下不疼啦。”孙菲月只羞的桃腮晕红，蜜生双颊，转身跑出房去。

游花乐那日随众人行走，不觉间落了伍，走迷了路，那青马早已疲倦不堪，待在原地不动，游花乐只得下马，捡些枯柴干草铺地为床，就此睡了。夜间醒来，见天地昏昏，星月黯淡，四周除了麦田，竟无半人踪影，心中落寞，暗暗怨道:“唉，我救了六狗他们性命，可是我失踪落伍，他们终究不再回来寻我。也罢，我只是个孤孤单单的小人物，哪里能及得上丐帮帮主和截龙门的高徒？以前在大碗店庄，总想一人闯江湖，那是何等潇洒？现在真的一人闯江湖了，又是恁地不愿。唉，王大哥，你在哪里？”忽而又想，自己未免太过懦弱，枉读圣贤书了，殊不知“天将降大任于斯”？当下暗暗自言道:“花乐啊花乐，休要自作多情了，还是趁早到得截龙门拜师学艺，练成了本事最好，那是天下扬名，恩仇有报，岂不畅快？”跨马提缰，觅路而去。

走了许久，仍是一片野田草路。正感为难之际，见前方有一老者，荷锄而来，游花乐下马迎上去，向那老者施礼问道:“老爷爷，不知去汝州的路该怎样走？”那老者道:“沿此向西，过了刘家洼，上了官道，就可进南阳城了。之后的路，你再打听其他人吧。”游花乐道:“那有没有不经南阳城的路？”那老者稀疏的眉头微皱，道:“老汉活了大半辈子，行路的去洛阳、汝州，都要过我南阳，你要想寻他路，那也由得你，只不过我却不知。你自己大可绕过南阳，开僻一条新路来。”游花乐碰了个钉子，心中老大不愿意，念在他是个老者，也不作计较，道:“谢过老爷爷。”那老者扛着锄头，缓缓哼歌儿去了。游花乐心中暗道:“唉，说不得，只能再往南阳城走一遭了。”他不愿向人多开口，是以单问了这老者之后，便不再另寻他人盘问。不然世上大路千千万万，哪条不能到汝州？

依着那老者所指路径，过了刘家洼，上了官道，走不多时辰，到了南阳城外，那是东城门。游花乐叹道:“这路可真奇怪，记得从南城门出来，却到了东城门。”找了把石膏泥土，抹在脸上，见路边有个乞丐，走过去道:“老兄，你好。”那乞丐横了他一眼，并不答话。游花乐见状，从怀中摸出六钱碎银，“叮当”一响，扔进那乞丐身前的碗里。那乞丐看了看碗里的银子，又斜眼看着游花乐，一副不满的神色。游花乐道:“老兄，我向你讨个行头。”那乞丐道:“十两银子。”游花乐一愣，陪笑道:“老兄莫说笑，我是真心讨行头。”那乞丐道:“买得起就拿去，买不起就滚蛋。别在这儿碍眼，耽误老子生意。”游花乐听罢勃然大怒，但又想自己身在屋檐下，能忍则忍，当下也不发作，掏了十两心中递与那乞丐。那乞丐这才起身，与游花乐走到僻静处换了衣服，那乞丐穿着游花乐的干净布衣，满是污垢的脸上欢欢喜喜，大步向城中走去。游花乐换好那乞丐行装，浑身甚是不舒服，只觉身上腥臭难闻，污秽不堪，中人欲呕。那衣裳破破烂烂，实没个装钱的地儿，只有五个缝着的口袋，只得把口袋上缝的线撕了，用来装银子。想到这般打扮，再也不会被白狗儿等人认出，便放宽心来，进了南阳城。

走在街上，举目四望，见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他也不说话，脚步愈来愈快，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哪个人看出了破绽，一心只想快快出城。走到一半，忽觉狼狈，心中暗骂自己脓包，已是这般化妆易容，又何必心慌？便是被人认出，那也不需与他害怕，顶多不过是肚子上戳个窟窿，又怕个什么了？男子汉大丈夫，既入了虎穴，当宽心以待，方能运筹帷幄，水来将挡兵来土掩，可不能慌里慌张，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放慢脚步，边走边看周遭热闹。

忽觉腹中饥饿，猛然想道起自从那夜在白狗儿家吃些菜后，直到现在肚中颗粒未进，也不管什么害怕心慌，转入一家饭店，找个桌坐了下来，便吆喝跑堂的过来配菜。跑堂过来，见桌上坐了个乞丐，怒道:“你是哪家的叫花子！敢过来消遣小爷！滚滚滚，赶紧滚出去！”游花乐才想起自己这般打扮，那跑堂的狗眼看人低，定是以为自己是个身无分文的穷丐，来店里白吃白喝的。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暗想:“看我放桌上一大块银子，填住你的狗嘴！”也不多说，伸手摸向胸前口袋，正要掏银出来，却见那跑堂“扑通”一声跪下，口中念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眼睛被狗吃了，不认得大爷庐山真面目，是小人眼瞎，大爷恕罪，大爷要吃什么，小人这就去让厨房做来。”游花乐听得懵了，这跑堂忽然地给自己跪下，说话语无伦次，不知发生什么事？手刚插到口袋里，还没拿到银子，复又放出来，问道:“你怎地忽然给我下跪？”那跑堂低头慌乱地道:“小人知错了，小人不再也不敢犯了，大爷饶了小人，饶了小人吧。”游花乐环顾四周，周遭全是吃饭的客人，却不见有什么其他人，暗想:“看来这跑堂的就是跟我说话了。”又问道:“你究竟怎么啦？”那跑堂也不回答，只是不停地在地上磕头，口中哀求。游花乐无奈，只得道:“好啦，我饶了你啦，你起来吧。”那跑堂一听，如逢大赦，又咚咚咚磕了几个头，才起身问道:“多谢大爷高恩，不知大爷要吃什么？”游花乐只得点了几个菜，从袋中掏出银子放上，那跑堂又跪下求道:“大爷快快收了，莫要吓唬小人。”游花乐奇道:“吃饭付钱，天经地义，又怎么是吓唬你了？难道，我这银子有什么问题？”那跑堂的又磕起头来，边磕头边求游花乐收了银两。游花乐只得收了银两，那跑堂这才起身退下，吩咐上菜去了。

游花乐坐在桌上思来度去，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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