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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第1页)

“好吃是好吃,可这肉也太少了些!”厂长放下筷子,擦擦嘴巴,担忧道。

现在全国粮食减产,普通职工一月凭票供应的五两肉变成了二两,一家两个职工,四两肉,却要养十几口,简直是牙缝里扣肉吃,所以每次买肉时,江州所有人包括他家在内,都捡肥肉抢,它不仅能炼油,还能炒菜,谁不想要。

章梦给的这个鸭头,鸡爪味道是很不错,但肉也太少了,一般人哪舍得花钱买这个,他觉得这事比较悬。

但章梦不这么想,猪肉六毛五一斤,卤味可以卖三毛,买肉都要凭肉票,但他们的鸡爪用不着,只要有钱就能买,前者价格不说,但不要肉票这一点应该能打动不少人的心。

用她自己做例子,她是二十四级办事员,除每月四十三块工资外,还有四十六斤大米,二两肉,二两油的补给,她是无肉不欢的,二两肉票也就够她一餐,要不是有安霖这个当干部的资助,再加上她时不时去黑市打点牙祭,这日子压根就不能过,要是有人给她说有肉吃不要票,她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厂长被她说得左右摇摆,既担心卖不出去,又担心错失这个给厂里加收入的机会,最后他拍板,拨给章梦五十斤边角料,另五十块钱作为启动资金,只要她能拿这五十斤说服百货大楼的经理,让他们心甘情愿买下,那么他们厂就专做一个卤味组,她做组长,厂里的入手随她调动。

敢情最后还要她去跟百货大楼交涉,这不是外事组的工作吗?章梦瞪着厂长,要他给个说法。

厂长头痛:“那不是之前的猪肉罐头没发出去,百货大楼那边很不满,他们之间闹过几次,都被我们压下了,但是两方现在见面就红眼,实在不适合谈这些。”

敢情她这回不仅得推销,还包消除仇恨啊,有这么干事的吗?可再不满,她也不愿意拒绝这可以向上一步的机会,章梦仔细想了想,提出两个要求,一她要厂里边角料的调动权,三百斤以下不需要厂委签字,二,如果卤味小组成立,她不仅能调动人员,还要招工的权力,起码得有两个正式工,她有一票否决权。

前面厂长都连连点头,一点意见都没,就最后一个招工的要求,他不太愿意:“招工是厂委和人事科的权力,要到你手上,那成什么了?到时各个部门小组有样学样,那还要我们厂委做什么,你们干脆自己独立算了。”

章梦还想努力下:“可是”

“没有可是。”厂长一把将搪瓷缸砸在桌子上:“这件事没得商量。”

好吧,章梦退一步,如果她将这件事办成,那厂委必须将她妈招进来当正式工,这回厂长倒是答应了,章梦出办公室时长吁一口气,还真是老狐狸,一涉及到权力变动,精明得不像话!

不过她这回也不算全输,最起码争取到她想要的了,剩下最大问题就是百货大楼了。

江州百货大楼是解放后新建的,四层楼,衣食住行,只要你需要的,都能在这买到,这里买不到,那别的地方也没有。

章梦第一次来这还是她十二岁时,陪章雪娇来这买梳妆台,那回她可算是开了眼界,饼干,麦乳精,糖果全都有,衣服鞋子布料,想买啥买啥,自行车收音机手表摆在高高的柜台上,路过的人从旁边走上一遍,都感觉自己好像高贵了起来。

也是从那次起,她心中的不甘逐渐升起,凭什么章雪娇能每个月衣服不重样,她却连她不要的都不配摸,为什么她从十岁起,就能打五毛钱一两雪花膏,她冬天脸冻成猪皮,连一分钱的蛤蜊油都不能用。

打那之后,越观察章梦越不满,时间越久她也越愤怒,所以她开始了反抗,如果章钢知道是那回改变了她,也不知他会不会生气,不过再是愤怒也晚了,她不会再改回去。

章梦在百货大楼一楼转一圈,她买了一根冰棒,到二楼时,她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到三楼时,她又看上了一双蓝色凉鞋,于是到四楼后,她手上都提满了,没办法,她就是不会委屈自己。

让来接她的祝芷惊了惊,大白兔奶糖去年才在上海生产出来,他们百货大楼今年也不过提二十公斤,一斤卖两块五,都抵得上一家十几口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了。

章梦还真舍得,不过转念一想,她自己是个干事不说,男人也是副厂长,两人每个月光工资就有两百多,他们家人又少,就算每天吃大白兔奶糖也是尽够的。

章梦见到她一笑,她这人虽然爱折腾,但有求于人,还是会放低姿态的。

“给,尝尝?”说着递给她一把大白兔,把祝芷吓了一跳,连连拒绝:“不用,不用,太贵了,我”

“拿着吧。”章梦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塞到她怀里:“我今天是来找你帮忙的,空手可不行!”

祝芷最后还是拿下了,她不是想占便宜,她只是想起家里的几个孩子,长到十来岁,别说奶糖,就是一分钱一个的水果糖,他们也只有过年时才能吃到。

“丘婶应该跟你说过我吧?”章梦在得知要同百货大楼打交道后,便在钢厂和罐头厂筛查,找来找去,找到了丘婶,她今年四十五,男人在钢铁厂干活,她在家照顾老人孩子,一家九人全靠丈夫每个月四十七块钱生活,平时节省点还能过,但如果遇上意外,一家子全都得扎起脖子饿死。

所以在章梦给了她一块,再加一斤卤过的肥肠后,她便答应给自己牵线认识她那个在百货大楼当售货员的侄女,这才有章梦今天的一出。

祝芷点头,她也是拿了五毛钱才答应当章梦介绍人的,“我给你说说我们这吧。”

百货大楼一共四层,每层都有正副两个经理,共八个经理,管理整个百货大楼职工一百人,至于百货大楼的采购,人事调动都由他们的后勤部门管理,后勤部的主任姓蔡,叫蔡建国,今年从罐头厂采购猪肉罐头作为福利发给职工们就是他的主意,不过因为罐头厂出了意外,他很不高兴,最近听到罐头厂就烦,所以她如果要跟他谈采购,怕是得先隐藏自己的身份。

章梦听到这,默默沉思:“蔡主任老家在哪?”

祝芷一愣,这和他是哪人有关系吗?不过她还是尽职尽责的给章梦解答,谁叫她拿了人家那么大一把牛奶糖呢:“西南川省的。”

川省的?章梦眼睛一亮,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那他父母都在吗?他平时对爸妈咋样?”

祝芷摸摸脑袋:“挺孝顺的啊,上次南省来的叫啥波罗蜜的,他分到一个,除了孩子,剩下的全给他爸妈了。

“那就好!”章梦一喜:“他们家是不是特别能吃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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