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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曾的手很纤小,像是新生的笋尖,而佩罗的手很大,形成鲜明对比的两双手,交会在了一起,出奇的和谐。
她是在安慰他,两人那时都没有说话,却又似一种默契,谁也没撤开手。
“你还有亲人,”苏子曾低语着,如果她是佩罗,她也会选择如此做的,与其活着痛苦,不如解脱着死去。
“我的亲人?”佩罗的眼神和语气都冷了下来,“如果你是在说我的叔叔的话。”
如果一切都正常的话,佩罗现在应该身在法国,伯爵是世袭的,子承父业,以他今时今日的才智,他可以将姆森家族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他也绝不可能受聘于凯利女学,当一个闲散的讲师。
“父亲死后的一个月后,我的叔叔见我每天躲在房间里,就劝我应该出去散心,”佩罗继续着他未讲完的故事。
一月的阿尔卑斯山脉,雪积得比现在的边京城还要厚,连绵的山峦如同起舞的白蟒。每年,欧洲的贵族都会依照着老习俗,到深山里去狩猎,靠着几辆雪地吉普和一些私藏的枪械。在姆森还在世时,佩罗也曾参加过一次那样的狩猎。
“叔叔建议我要更像个男子汉,所以当时,我们并没有搭乘专用的吉普,而是在了山里的猎人的带领下,一直往山里走,在经过了一片雪松林后,我看见了一只麋鹿。”佩罗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窗外,雪层层挤压着,再次将窗台覆满了。
“几尺厚的雪,足足到了我的腰部,我没有听见后头猎人的警告声,一直往前追赶着,一直到麋鹿停了下来,我举起了枪。”佩罗还清晰地记着失去了知觉的手指,扣上了金属扳机时发出的脆响。
热一下子就包围了他,他的身上,是一个越来越大的血洞,麋鹿的那双大眼里,还带着被吓愣后的迷茫。倒下去时,佩罗第一次尝到了雪的味道。
身后那一阵脚步声,还有叔叔的呼气声,都很清楚。
没有人将他搬起来,佩罗只听到叔叔叫着:“天哪,枪支走火了。”人的脚步声,像是奔跑的麋鹿一样,全都消失了。身体上的疼痛,也被冰冷的雪麻痹了。
苏子曾的手沁出了汗来,她的眼里满是焦虑,虽然现在,佩罗还活生生地坐在了她的眼前,但又好像是一个幻影。她的汗让她的手更加温暖了些,佩罗捏了捏她的手指,似叫她不要害怕。
“带头的那名猎户,在叔叔他们走了之后,又折了回来,是他开得枪,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子弹射入了离我心脏五公分远的位置,足够我晕死过去,却不会致死的一枪。”苏子曾的手被往前摸去,一直落到了佩罗的胸口处,她瑟缩了下,在听到了佩罗的心跳声后,长吁了一口。
隔着薄薄的毛衣,佩罗的胸口处,果然有一处凹凸不平处,她的手势很大胆,又很自然,所以佩罗并没有制止。
“你已经猜到了?”佩罗将故事的主动权交给了苏子曾。“是你的叔叔?他为了继承家产?你该回去,将他的丑恶行径公布于众,”苏子曾不满着,如果不是那名猎人的中途折返,佩罗就算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也会因为寒冷而被冻死。
“那名猎人将我带了回去,告诉我,我叔叔用了五十万法郎的价格,雇了他开那一枪,我的命还挺值钱的,”佩罗讥讽着说道,堂堂姆森家族的第一继承人,居然只值五十万法郎。
“可是你不能白白便宜了他,”苏子曾强烈表示着不满,她的性子里,嫉恶如仇的一面显露了出来。说完这句时,苏子曾再看看她的手,还停在了佩罗的胸口处,面上一红,刚想将手缩回来,佩罗又比他抢先了一步,将她的手抓住了。
“不得不承认奥尔森有很好的管理才能,他对外宣称了我的死讯后,立刻接手了家族事业,买通了所有的家族里的亲属,经过了十年的努力,奥尔森家族已经成了欧洲最大的钻石生产商,”佩罗分析着,曾经的佩罗也和苏子曾有过一样的想法。在他伤势痊愈后,也想将奥尔森的谋杀行为公布于众,但是那时的他,连接近奥尔森都成了一种奢望。
坐拥惊人财富的奥尔森,每次出行都会带上数十名安保人员,他的住处,更是配备了不逊色于cia的警报装置。在尝试了几次后,佩罗不得不放弃了最初的打算,而是选择听取了那名经验老道的猎人的建议,跟他学起了枪法。
“十六岁那年,我离开了阿尔卑斯山脉,到了丹麦的哥本哈根,当了三年的船员,随后再到了英国,那里是奥尔森家族势力最薄弱的地方,完成了相应的学业,也是在那里,我遇见了温麦雪,最后受聘于凯利女学,”佩罗说完了过去二十五年来,他所有的历程。
短短的二十五年,眼前的这个男人,经历了世界上最痛苦的磨难,和他的经历相比,苏子曾觉得自己所经历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三年的猎人生涯和三年的船员经历,被佩罗用了一句话概括尽了,但苏子曾不难猜测得到,那六年,一定是无比惨烈的。
“然后呢,你打算永远留在z国,还是...”,短短的一句话,苏子曾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问了出来。问完话之后,她有些紧张。
此时的苏子曾是矛盾的,她一方面想佩罗回到法国去,迎头痛击那个陷害他的奥尔森。而另一方面,她又惧怕佩罗回去,如果佩罗成为了佩罗伯爵,那他就再也不会回头,细看平平无奇的苏子曾了。
“你希望我回去还是不回去,”在z国呆得久了,佩罗已经将这个国家的国粹“太极”学得很齐全了。
问题又回到了苏子曾这边。其实就算是苏子曾不回答,他也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精心地布置一切,包括温麦雪接下来将要进行的,和商殷所做的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为了等待那一天,将奥尔森团团包围的时刻。所以,无论苏子曾做了怎么样的回答,佩罗都不会动摇。
“回去,”苏子曾仓促而又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佩罗的心顿时多了种失落感。当他将部分事情告诉温麦雪的时,她曾经劝他放弃欧洲的那段恩怨,“靠着你的才能,在正在崛起的z国,照样能够寻到一席席位。”
苏子曾却毫不犹豫地叫他回去,她对他,并没有过多的留恋。“我的父亲,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好父亲,但他曾经告诉过我,‘在哪里跌倒了,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如果你不回法国,那你永远都是一个失败者。”生命里,总是有些记忆会特别的难忘,苏子曾忘记了很多往事,但惟独三岁那年,在她刚开始学步时。在佣人的陪同下,她站在了草坪上。
苏庆长回来后,将她带到了大理石路面上。三岁的孩童,脚步都还是不稳的。在苏庆长的一声喝阻下,佣人松开了手,她尝试着走了几步,正得意地张开手,想要欢笑时,紧接着,她就摔在了地上。
疼得眼泪和鼻涕都流了下来的苏子曾,下意识地叫着“妈妈”,周遭没有人搭理她,苏庆长走了上来,伸出了手来。
成年人和孩童的距离,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大哭出声。苏庆长就是站着,没有像一般的家长一样,蹲下来哄劝她,而是居高临下说了句:“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这句话,一度陪伴了苏子曾很多年。可惜,当时的苏子曾将它遗忘了,选择了一次次地跌倒,一次次的撒泼。
苏子曾不知道在佩罗的心里,是怎么样看待苏庆长的,可能因为受雇于温家的缘故,他并不待见苏庆长。她更不会将当年带着叶缇娜出走的人,正是苏庆长这件事,告诉佩罗。
但也就在刚才的话语见,苏子曾发现了一点被她忽略了的事情。也就是她为什么会选择独身来到边京城,原来唯有离开了莫城那块土地,她才能真正的独立。
“说的好。”佩罗笑了出来,如释重负的,想不到,在这世上最懂得他的,居然是苏子曾。不是和他浴血杀戮的商殷,也不是资助他的温麦雪,而是他“仇人”的女儿,苏子曾以为他从来不知道,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各怀心事的人,此时都开怀畅笑了起来,冷暖两极的顶层咖啡厅里,他们连眼角笑出了泪都不自觉。
或许所有人都低估了苏子曾,她是个莽撞骄奢的富家小姐,她不懂世事,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得,可是她的话语,却说到了佩罗的心坎里去了。
在了这个融融冬日里,两人举起了咖啡杯,以咖啡代酒,饮下了旧年的最后一杯酒,“预祝新的一年,我们彼此开始新的征程。”
午夜十二点,天空的雪停了,不知道是谁在酒店外点起了一个响炮,轰隆隆地,就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似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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