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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宫主当小的啥也没说,小的这便走。”
虽说如此,雪芝不愿再惹上麻烦,便遂上官透的愿,去了青神楼。看着那小帘钩垂的卧房,雪芝心中更加焦躁,只在门口等待。但很快,上官透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请进。”
雪芝怒气冲冲地杀进去,大声道:“上官透!”
此刻,上官透独立于窗边,正欣赏才裱好的丹青。都说春秋多佳日,垂柳金堤,桃李花飞。但在这玲珑绮钱、虚白华室外,只有丁香花芳庭,吐娇无限。一阵春风进了房,带入幽香,同样带了上官透落华满袍。他伸手拨开袍上的花瓣,回头笑道:“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听闻洛阳傲天庄今年丁香开得大好,都美过了谷雨三朝艳牡丹。可惜在下不曾有如此眼福,还望雪宫主指点一二。”
“少和我冒酸气,你竟敢威胁我,恶心!”
“我几时威胁过你?”上官透不动声色答道,却很快猜到是世绝做的好事,便上前两步,“世绝威胁你是么,他都说了些什么?”
雪芝微微胀红了脸:“什么都没说!你让他闭嘴便是,我走了!”
刚转身,上官透身形便似一缕风,闪到她面前:“雪宫主且留步。”
雪芝充满恨意地看他一眼,想直接出去。谁知她左走一步,上官透便往左挡一下,右走一步,他又往右挡一下。到最后,她实在走不掉,两拳打在上官透的胸前。上官透却单手握住她的双手,浅笑道:“在下也曾听闻,今年洛阳花下的佳人,比丁香还要沁香醉人,却直至现在才有了眼福。想这绝代佳人被诸多男子见过,真是喜恨交加。遗憾的是,她却对在下只有恨。”他时刻笑着,实是颜口不一。
眼前的人还是当初那个上官透,却又完全不一样。原来岁月和经历,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他变得这样陌生,已不会像当初那样,对她毫无保留,把她当成至宝来宠溺,来疼爱。
“我只是讨厌你。”她手腕不断挣扎,咬紧牙关道,“恨,还说不上。”
“雪宫主,此言差矣。”上官透声音忽而轻柔,“看,这可是当年我们一夜温存之地。在此间,雪宫主把自己交给了我。”
雪芝脸色发白:“你、你住嘴……”
“当初雪宫主待我恩惠过甚,解衣推食,这等好处怎能不提?纵使你今日这般绝情,那一夜的好,在下也是万万忘不掉的。”上官透转过头,用下巴朝后背的方向偏了偏,“何况,那夜过后,在下背上可是被抓得伤痕累累,雪宫主居然还可以跑得那么快。难道就不疼么?”
雪芝嘴唇无法遏制地颤抖:“你住嘴!住嘴!”
察觉她在激烈反抗,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拽近一些,空出的手搂住她的腰,终于放纵自己,在她手背上深深地吻了一下:“芝儿,你是否曾想过,当初若非我们太过感情用事,怕是早已结为夫妻。”
听见那一声温柔如水的“芝儿”,雪芝几乎当场掉下泪来,可她还是如紧绷的弦,怒道:“谁要跟你做夫妻!恶心!”
“到现在,你还是觉得恶心?”上官透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会儿,冷声道,“你既然觉得恶心,为何还要主动吻我?不要告诉我,你是被我骗了,更不要说对我只存兄妹之情。当时我是被你诓糊涂了,你说什么便信什么。后来我去问别人,没有哪个人说你的举止像个妹子。”
他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直击要害。此时此刻,雪芝只觉得自己被剥得精光,眼泪大颗大颗落在上官透的手背上。他却丝毫不怜香惜玉,冷冰冰道:“不是说不喜欢我么,那现在你哭什么。”
雪芝哽咽道:“喜不喜欢,对你来说,都不重要。我知道上官公子俊朗倜傥,武功盖世,天下想闻君风采。而喜欢你的女子殆不可数,放过一个重雪芝,当真这样困难?”
上官透蹙眉道:“说得可真轻巧。芝儿可知道,我这两年受了多少折磨?”
“雪芝……只想忘记不愉快的过去。上官公子,看在我曾经对你那么好的份上,请放过我。”
上官透苦笑道:“……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么。”
“对不起。”雪芝挣脱开,屈屈膝,转身走开。
雪芝觉得难过极了,可她知道,上官透不是认真的。他素来风流惯了,两年后重逢,不过说几句痴情相思话,当是图个乐子。若是当真,可便真是太过愚笨。就在转身那一刹那,她看见清风拂动他的发,青白长袍,拂出一片断涛连浪,颤动了他头上的孔雀翎。她想,真不愧是上官透。便连伤情神色,都乔装得如此动人逼真。若他不是上官透,她定会信了他这番话。然而此刻,她只能留他站在丁香小雨中,站成一幅人间难寻的水墨丹青。
一人向隅,一堂不欢。雪芝离开月上谷后,带着其余人在几十里外的客栈住下,一直无言。大家都沉着脸用膳,待雪芝入房以后,也没人敢去打扰她。躺下后,一夜十起,心烦意乱下,雪芝只好独自到客栈外面走走。少室山在不远处,山间透着稀疏的灯火。清风明月,花香寂寂,料峭春寒点缀着一点月色。
雪芝心中其实明白自己并不是个闲人。小门派之间的事永远解决不完,要争夺回兵器谱的排名,英雄大会上一定要有人出头,这些目标一达到,恐怕会来更多的事。她捂着脸,低声道:“忘记上官透。什么都不要想,专心习武,忘记上官透……什么都不要想。”
这时,客栈转角处,有女子阴恻恻地冒出一句话:“情一字,原就是江湖人士的致命弱点。雪宫主如此痴情,恐怕难成大器。”
雪芝愕然抬头。她居然如此不小心,有人跟着都没发现。那女子慢慢走出来:“女人啊,既想跟了叱咤风云之人,又拿不下,不安心,真是陵草抱怨秋来早,潜颖哀叹春阳迟,何其矛盾。”
“说得你好像便不是女人。”雪芝站起来,也渐渐看清了那人的身影。
哪怕两年未见,她也绝对忘不掉这满非月的样子。满非月刚一站住脚,身后一帮妖男又跟怪物似的蹿出来,男不男女不女,在大黑夜看去也是十分可怕。她轻轻抚摸脸颊:“我当然不是女人,小女孩罢了。不过,我却有世上最忠心的男人们。”
妖男们又围着她,按摩揉背擦汗,还纷纷点头,无比殷勤。其中一个正在给她捶背的俊俏少年道:“圣母今天也累了,早点把这人铲除,也好休息。”
“别,让圣母认真做事。别的人头最少都是五百两一个,这个还不止这个价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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