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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誓言（第1页）

三日后，洪水退去。清晨时分，白祁率白甲军杀回夏口。而夏口城中的燕兵，早就在大洪水中，被冲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夏口重新又回到了白甲军的手中。白祁派人在城外燃起烟火，林继胜在南麓看到信号后，带着江罄绮和夏口百姓，回到夏口，向白祁复命。

白甲军营地大帐内，林继胜对着白祁禀道：“将军，夏口百姓与粮草辎重，一样不少，安然回城。此一战，我部护送小队……”林继胜停下，眼中似有水光闪过，他抿了抿嘴，抱紧拳头，低头继续道：“我部护送小队不辱使命，战死者九人。花衣帮的江帮主，及其精锐部众，全部殉国。”

白祁眉头一锁，抬头看着与林继胜并肩而立的江罄绮。她比几天前，苍白消瘦了许多。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难掩戚戚之色。他走过去，在江罄绮面前站定。拱手长作一揖，说道：

“江姑娘。令尊心怀大义，为国捐躯，请受我白祁一拜。”

江罄绮赶紧将他扶起，眼中泛起波澜。看着白祁哽咽道：“白将军，我爹临终之时，对我说，他能为国难而死，死而无憾。”

白祁深深的看着江罄绮，点点头。

“少帮主，江帮主和贵帮的兄弟不会白死。此战，我军斩杀燕兵近四万人马。挫其锐气，扼其野心。想来，三五年内燕国无力再犯我大周。我大周子民，安矣。

来日班师回朝，我定向圣上禀明此事。花衣帮高义之举，定会名留青史。”

江罄绮勉强笑了笑，说道：“谢谢白将军。花衣帮只是想为国效力，为国尽忠而已，并不图什么功名利禄。”

白祁闻言更是感慨，大周有民如此，何惧那燕国的狼子野心。天色已是不早，他让江罄绮下去早些休息，自己招来众将领，继续开会。

江罄绮走出大帐，江蓉正在帐外等候，看她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少帮主，你还好吗？”

江罄绮笑笑的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不用担心我。城里大水刚退，怕是一片狼藉。咱们，去看看吧。”说罢便要往城里去，江蓉拉住了她，有些为难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江罄绮问道。

“少帮主……那个……帮里的……那个……”江蓉吞吞吐吐的，有些不敢说。

江罄绮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

“走吧，去帮里。”

一路上，江蓉便闭口不言，可是江罄绮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一夜鏖战，花衣帮精装男丁全部战死。留下的那些孤儿寡母，她们……江罄绮不敢想，只好加快脚步。

赶回花衣帮，她一进门，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江罄绮站在门口，心中忽然有些忐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了。江蓉咳了一声，高声道：“少帮主到。”

众人闻声转过头去，慢慢散开到一边。江罄绮向那边看过去，发现一个极为年轻的女人披麻戴孝的跪在地上。她走近一看，只见她怀里抱着一个排位，上面写着：夫君秦钟之位。

她似乎已经哭了很久，有些气息奄奄。江罄绮走过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秦嫂子。”

这个女人，她认识。她是秦钟之妻王雪娥。是逃难来的，家里六口人，就她一个人逃了出来。江怀礼收留了她，她便加入了花衣帮，她年纪很轻，却很能干。整日里缝缝补补，纺线织棉非常勤快。不久在众人撮合之下，又和帮里的小伙儿秦钟成了亲。小两口恩恩爱爱，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倒也红火。前不久她刚刚有了身孕，整个帮里的人都特别高兴。

只是没想到，南麓一战，秦钟战死沙场，连个尸首都没存下。今日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已经哭的昏死了好几次。

“秦嫂子，你还好吗？先起来，地上凉。”江罄绮轻声的唤着她，走到她跟前，想将她扶起来。不想却被她一把狠狠推开。

王雪娥狠狠的瞪着江罄绮，嘴里念道：“少帮主……帮主……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带走他？为什么要……让他去送死？”

忽然她放下怀中排位，猛地扑到江罄绮身上，双手不顾一切的拍打着她，一边打一边哭喊道：“你为什么要让他去送死！为什么！！你还我夫君！还我夫君！！”

她的哭声如夜枭般凄厉，她的眼泪仿佛无穷无尽，她像疯了一样的拍打着江罄绮。江罄绮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生生受着，定定的看着她。

良久，她终是力竭再也无力抬动双手。她趴在江罄绮的怀里，眼泪将江罄绮的衣衫尽染。

“秦嫂子，对不起。”

江罄绮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温热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王雪娥抬眼看向江罄绮，她的脸憔悴而消瘦，她的眼睛通红，此刻蓄满泪水。她兀然想起，帮主也已经殉国。还有帮里几乎所有的精壮男丁……她看着这满屋子的女人，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抱紧江罄绮放生大哭。

她好恨！恨燕国，恨战争，恨这无道之世。

她的哭声感染了众人，忍不住，也一个个的啜泣起来。她们或是兄弟，或是夫君，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这场战役中战死。

江罄绮将自己的眼泪擦干，轻轻拍了拍王雪娥的背说道：“秦嫂子，不要再哭了。起来吧，地上凉，小心腹中胎儿。”

此时王雪娥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点点头，在江罄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江罄绮让江蓉照顾她。她自己看了看啜泣的众人，一摆手大声说道：

“各位姐妹，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花衣帮虽在江湖，却不能对犯我大周的燕兵视而不见。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没有国，哪有家？今日我们的兄弟，父亲，夫君，虽然为国捐躯，为赴国难而死。可是他们的死，重如泰山，他们的死，无尚光荣。

如今，花衣帮的男丁几乎全部战死。可是我们花衣帮还有女人，还有孩子。大家不要灰心，不要难过，前面的路还有很长。

我在此起誓，只要我江罄绮在人世间一息尚存，定于众姐妹同生共死，共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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