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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状,呆愣了几秒钟,然后,七手八脚把利华抬到炕上。忙罢,智慧连忙给修瑞老人倒茶发烟并说了一堆感谢的话!老人接过香烟,别在耳朵后面,然后呷了口茶,说:“没啥大事,这是招了冲气,过一会儿就好,”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与自己无关的国际形势。聊的投入了,似乎也就忘记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觉中,半个小时已过去,利华果然就醒来了,她先是张嘴连打了几个哈欠,仿佛是早晨才起床,她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发现院子里有人聊天,感到极为诧异,然后难为情地问丈夫智慧:“咋回事?我咋都睡着了?天还没黑呢,”
智慧不知如何作答,面露尴尬,修瑞老人给智慧使眼色,智慧清了清嗓子说:“哦,你今天买的东西太多啦!你赶集累了,回来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你忘了?”
利华面露羞愧之色,心想,回来以后好像确实睡着了,具体怎么睡着的她完全记不起来了,她扫视了一下众人,总觉哪里不对劲,但又不好再问,只说我去做晚饭,接着挽起袖子去了厨房,她婆婆也颠着小脚跟了过去。
但她又觉得事情总是要弄个清楚,于是犹豫了一下,就隔着堂屋的窗户喊:“智慧!你过来一下,给我帮个忙,”智慧妈说:“我给你帮忙,”利华却说没事,仍叫智慧。
“咋啦?”志高大声问。
“你到厨房来一下嘛,”
“你说啥事嘛?”
“厨房有只老鼠,”
“……”
智慧妈忙低头寻找,哪有什么老鼠。她到堂屋来:“利华叫你,你就过去嘛……”
智慧双手插在衣兜,仍站着不肯走。
修瑞老人摸着花白的胡须,将头扬起笑了笑,又嘱咐智慧:这事给谁都不要说,千万千万记住,智慧连忙答应,他父母也跟上点着头。
在连抽了两支香烟喝了一杯浓茶之后,修瑞老人戴好他那顶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蓝布帽子,双手背在身后,坦然从容地迈着稳健的步伐哼着秦腔《下河东》走了。
尽管这事在修睿老人的嘱咐下,大家都严格保密,但是,谁也不知道的是总有人隔着围墙看热闹,二娃甚至还装着捣野雀窝,不惜把裤子蹭破,爬到那老洋槐树上看智慧家院子里的动静,一切尽收眼底。但他发现这场面让人感到有些惊悚,还有些恐怖,他于是悄悄地溜下树来,迫不及待地向知心的伙伴们分享了他所看到的一切。并言之凿凿地说,就像是死了的李成在说话,声音细得如同母羊,千真万确呀。
这事就这样经过几个“娱乐记者”的加工和广泛的传播,半村人都知道了,令人不解的是,故事出现了几个版本,一、智慧的老婆利华骑在她阿公身上打,直打得老汉本来就稀疏的头发又掉了一堆。二、因为智慧欠李成的钱没还,所以李成来要钱了。三、修瑞老人把利华绑起来打,现在满脸都是桃木印子。这每一个版本的故事听起来都够刺激的。有人幻想编第四个版本出来,但是实在想不出还能发生什么事,也只好就这样了。当他们看见智慧或者他老婆从他们身边路过时,就连忙闭了嘴,满脸堆笑地打招呼问候,同时,仔细观察对方的脸色,看有没有因为这件事的发生她的脸部表情有什么变化,结果是,一切如故,这多少让人有点失望。
任何故事,反反复复说多了,也就索然无味了。因此,这件轰动一时的奇异事件,也就没人再提了。
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一场绵绵细雨恰到好处地袭来,一连下了两天多,黄土高原干枯的大地被雨水尽情地滋润。待到天晴时,嫩绿的玉米苗已经顶着地膜了,勤劳的人们已开始“放苗”了,蒜苗辣椒苗韭菜苗茄子苗都争先恐后的破土而出,像婴孩一般眨着好奇的眼睛欣赏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再说根宝和志高帮忙为李成办完后事,在家停留了两天后,再次踏上征途,他俩走进破破烂烂的长途汽车站,坐上了一辆在烈日下暴晒了一天的大巴车,里面热得像蒸笼。
司机把车门打开之后又走了,也不知道人家在忙什么。
在这个狭小而闷热的空间里挤满了各具特点的脑袋,这些脑袋时刻在晃动着,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大部分人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夜景,有个别的人在小声地说着话,探讨这趟旅行的计划。有的人已经热得浑身冒汗了,而且热的无法忍受,于是就直接脱了外套,赤裸着上身,喝着啤酒解热。
大巴车仍不走,旅客闷热地招架不住了,拍打着座椅,埋怨司机为何不早早来开车,然而,到目前为止还不见司机的影子。
根宝也脱去了上衣,露出他那毫无美感的黝黑的躯体。志高一副烦躁的表情,他站在过道,用手扇着凉风。
在煎熬了半个小时后,大巴车才缓慢地驶出了长途车站,向城市的边缘靠近,经过了纷扰繁杂的城乡结合部,便轻快地驶上了宽敞平缓的盘山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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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嗖嗖山风吹进车厢里,凉快极了,人们烦躁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此时,喜欢听歌儿的司机按下车载录音机的按键,一曲当下最流行的歌——《你别走》在车厢环绕。
志高没出过远门,他的脸紧贴着车窗,看着外面的虚虚实实忽明忽暗的世界,听着这歌儿,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即是对故土的留恋又是对未来的强烈向往以及稍稍的恐惧。
当大巴车在盘山公路行驶到一定的高度时,志高看见了本市的全貌:一道狭长川里耸立着一片错落有致白色的建筑群,高楼大厦代替了曾经青瓦红砖的农舍,大大小小的汽车在穿梭在城市的角角落落。一种“隆隆”的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这难道就是现代化的标志啊,霓虹灯调皮地眨着眼睛,渭河在城市中间悄然无声地流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三五成群来到河边散步,他们迎着晚风,谈天说地。原来,这个城市竟也如此精致如此可爱,这是他以前从不知道或者说从没发现过的。
当深沉的夜色温柔地铺来时,汽车已经将他们载到一个对志高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的山并不高大,模样却很奇特,有的像野马有的像骆驼有的像古堡,这是哪里呢?根宝说,这是南河川。
大巴车越驶越快,夜半时分,车停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这里灯火稀稀疏疏,没有多少店铺,司机喊下车休息一下,要吃饭要上厕所的抓紧时间,志高和根宝随着拥挤的人群涌下车。
这里有一家面馆和几个小卖部,一个三十多岁的中等个儿的女人,面带微笑在面馆门口招呼客人,看样子她是一个很会做生意的人,一个敦厚的男人一边向外面张望一边卖力地揉面,鼓风机“嗡嗡”地响。在墙角处,有个还没睡觉的小女孩闪动着乌黑的眸子,在怯生生地看着来人,随时做好朝父母跑去的准备,当看见大家并没无恶意时,又自顾自地玩耍。
人们陆续进来落座,女人就又欢喜又忙乱起来。面馆旁边有两家的小卖部老板,他们都用期待而无奈的目光看着这些远道而来的旅客,盼望着他们来光临一下自己的小店。
根宝问志高吃饭不,志高说不吃,只想喝。他就给志高买了一瓶啤酒,说这比喝水好!志高没喝过啤酒,非常好奇,用牙咬掉瓶盖就喝,没想到是一种奇怪的味道,让他无法下咽。暗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马尿的味道,不喝吧,怪可惜的,喝吧实在难喝……只好闭着眼睛喝了三分之一。
半小时后,大家吃饱喝足了,又各自吸了一支纸烟,在路边撒了尿,司机又开始喊了,抓紧赶时间上车,还有五个小时哩!就又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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