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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仙长果然法眼如炬;这坏就坏在它是张榆木凳子上!”
“哦?榆木凳子很特别吗?唔……用榆木打制而成的凳子,坚固耐用,经久不坏,还不容易被虫蛀,正是做凳子的上等材料……呃!~~这平常一条榆木凳却如何与妖怪扯上边儿?!员外不会又是跟我来炫耀这家中器皿的吧?!”
看来,在老道的心目中,祝员外已被划为酷爱炫耀、又喜欢危言耸听的那一类人。
祝员外听得老道怀疑,也不分辩,却又念起刚才那咒儿来:
“脑袋蠢笨得就像块榆木疙瘩!!!”
老道听他又念起这句没头没脑的头疼咒儿,心中好笑,正待出言讥讽几句——却不料,正在祝员外话音刚落之时,异变陡生!
正待清河老道便要开口,嘲讽祝员外这类似痴颠的举止之时,却忽听得身旁的醒言“呀”了一声,让他往东照壁那儿看!
老道循声望去,却见方才那条被视作妖孽的长大春凳,现在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那原本白皙的凳身上,却似有一股猩红正在蒸腾,彷佛这凳子被祝员外那指桑骂榆的话给羞辱了,这自尊心很强的榆木凳,正着了恼涨红了脸。而它那四只凳脚,现在便似野兽的四肢,跳踉不已,彷佛正要朝这边奔来;凳首原本那两块泛着深褐色的木节疤,现在却似两只人眼,正愤怒的盯着这边——这条原本不太起眼的榆木春凳,现在却突然生气勃勃,似已变成一条择人而噬的恶犬!
“我的妈呀!还真是妖怪!”老道心中叫苦连天!
虽说上次在鄱阳湖上所经历的那番异像,风波大作,电闪雷鸣,气势比眼前这大了不知多少倍,但醒言现在吃的这番惊恐,却一点儿也不比上次差——那慢腾腾、悄无声息的变化,却更加的渗人,醒言只觉一股寒气自背后冒了上来,这在那巨浪滔天的鄱阳湖上仍是镇定自若的少年,此时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正自惶恐万般,却见那老道身旁的祝大员外,看那凳妖蠢蠢欲动,直吓得是屁滚尿流,在少年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噌”的一声跳到老道身后——看不出他那般肥大身躯,竟还有如此敏捷身手!
躲到安全地带的祝员外,嘴里慌慌张张的不住催促:“仙长,快施法啊!这妖怪发起怒来可凶狠得紧!”
一听这话,老道更慌了神,赶紧操起桃木剑,同时把食指放进嘴里,面色已变得十分凝重——
“咦?老道你这是在干啥?!”醒言见老道在这危急关头,不思如何抵御、降服妖怪,却在那儿只管学那稚齿小童吭吭哧哧啃手指,不免奇怪得紧。
“笨蛋!倒底没见过我道家真法——真正厉害的法术,都是要嚼破舌头、或者咬破手指,喷一口鲜血在法器上,这样道法的威力便会大上十数倍!今日这妖怪显见凶恶得紧,看来贫道不出点儿血是不成的了!”
——只是,话虽如此,但这咬指头或者嚼舌头,可实在不似吐唾沫那般容易——这手上皮肤本就坚韧,牙齿又不似刀锯那般锋利,本就很难咬破;况且所谓十指连心,这自个儿咬自个儿手指,自觉吃痛得紧,除非那穷凶极恶之人,又怎可能狠得下心只管下口!别听那些茶楼酒肆说书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扯那“咬破舌尖,喷一口鲜血在桃木剑上”,似乎轻松得紧,说来就来;只是虽然嘴上说得轻巧,你倒让他自己试试——
因此上,眼见这老道忙活了半天,却只在他那老指皮上留下几颗牙印——中间还豁了一道,显见老道这年纪牙齿已开始脱落;只是,他那下口之处的指头尖儿,却是连一毫血丝儿都没出!
且不提这边儿一片忙乱,却说那凳妖,在观察了一阵之后,便似恶犬一般将身子往后一挫,蓄足了势头;然后只听“呼”的一阵风响,那榆木凳妖便似风雷一般蹿了过来。
那正躲在老道后面,拿这位高人当挡箭牌的祝员外,正觉着自己还算安全,谁成想却是首当其冲!那凳妖来势凶猛,却又敏捷异常,“唰”的一声,那凳身却似水蛇般扭了过来,曲折着直朝祝员外冲去!
“吧唧!”迅雷不及掩耳之间,那祝员外将近二百斤重的肥大身躯,却似稻草人一样被撞飞起来,跌得老远;只见他一阵子翻滚,从花厅中央,直飞到西照壁,一路上带翻花格木架两副,撞碎青瓷花瓶三个,最后着陆处又压坏座椅一张,!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力量惊人、却又十分迅捷的凳妖,便似虎入羊群一般,在花厅中左冲右突,直把一众人等撞得是人仰马翻!
一阵狼奔豕突过后,花厅众人绝大部分都被撞翻在地,嘴里只是不住的□□——连那老道士清河,现在也被撞躺在那张八仙桌底下。
老道心中现在是又惊又怕:“妈呀!这厮倒底是木凳,还是条疯狗啊?!”
再看他那柄桃木剑,现在上面倒是涂满了鲜血——那是老道被撞喷出来的;只可惜,方才被撞狠了的老道,现在却是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放眼望去,这原本富丽堂皇、格局精心布置井井有条的祝宅花厅之中,现在却已是一片狼藉:架倾椅翻,桌歪凳斜,瓶碎花折,酒菜四散,水流一地;更兼得满目伤丁遍野,便恰如一个刚刚激烈鏖战过的战场,先前那富贵繁华气象已是荡然无存——便连那只祝员外引以为傲、为壁画活色生香的鹦鹉,方才也被挂断了腿上系着的小绳,仓惶逃到窗外,绕宅三匝,似老鸦那般“嘎嘎~”叫着,给这景况儿更添得几分凄怆、悲凉。
当众人皆被撞仆在地之时,那位到现在仍是分毫无损,正孤零零伫立在那儿的少年,便显得分外的刺眼。
原来,虽说那只凳妖前奔后突,侵掠如火,可偏偏都绕过了醒言,着实让人费解。
那位现在还完好无损的少年,自己心下也是莫名其妙,心中不住的胡思乱想:“难道这妖怪竟如此通灵?晓得俺力气大,怕撞不飞俺,便不敢来招惹?还是它以前是俺的旧相识,竟认识俺?便手下留情不来叨扰?”
正在醒言胡思乱想心存侥幸之际,却不防那妖怪转过身来,用它那两只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似乎正在踌躇着要不要过来攻击。
“惨!倒底还是躲不过!看来它和俺不熟。……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少年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不住祈祷;因为他明白,哪怕自己力气再大、身手再敏捷也没用,因为这妖怪速度实在太快,那榆木又是坚硬异常,在那样闪电般的撞击之下,自己绝不可能抵挡住。
正在醒言不住的给三清、释迦、孔圣等各教神仙赌咒罚愿时,却忽然惊恐的看见,那凳妖正似下定了决心一般,身子往后一堕,然后只听得“唰”的一声,便似那盘空横过的闪电,以雷霆万钧之势,朝自己飞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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