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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夫人忙带着如意姊妹几人上前问好,晋阳侯夫人这次倒是客气了许多,忙欠身还礼,看着如意问杜夫人:“这位可是今年成亲的那位大少奶奶吗?”杜夫人忙连声称是。晋阳侯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切,“庄家二奶奶可是你的姑妈?我曾听她说起过你,现在看你的这模样,倒是和她年轻时有几分相像!”说完便褪下手上镶着莲子大小南珠的金手钏,戴在了如意的手腕上。
如意吓了一跳,这么大的南珠镶的手钏她以前还没有见过呢,想来是十分贵重的了,忙要摘下来还给晋阳侯夫人,却被她按住了手腕,“侄女这样就是见外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口气中熟稔的似乎已经与杜家结为亲戚了。她这么一说,如意倒是不好意思再推让,只好又行了礼谢过。
晋阳侯夫人打量着站在如意身后的杜芸杜芷和章若烟,目光停在杜芷身上,眼中露出几分满意,刚想要说什么,她身边的李二小姐已经走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杜芷,微微一笑:“您就是杜府的大小姐吗?我听母亲念叨你好几次了!”说着便上前来拉杜芷的手。
众人脸上都显出几分尴尬,杜芸更是羞惭的满脸通红,不由觉得嗓子痒痒的,便用帕子捂着嘴轻咳起来。如意忙上前给李二小姐一一引见,李二小姐方知道自己刚才认错了人,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回身看了母亲一眼,却看到母亲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晋阳侯夫人以为杜子潇一向以清俊儒雅闻名于京城,想着他的亲妹子怎么着也不至于长的太差,没想到一见之下,想要求娶的杜家大小姐虽然容貌还算清秀,可是看上去十分纤弱一脸的病容,看她不时的用帕子掩嘴轻咳,说不定是有了“不足之症”了,为自己的亲儿子求娶这么一个“病秧子”?晋阳侯夫人心里头不免有些后悔,暗暗埋怨自己家的老爷非要和杜府结亲,甚至还去要自己求了皇后娘娘,若是娶进门一个病怏怏的儿媳妇,那可怎么办才好?
如意注意到了晋阳侯夫人看到杜芸时一脸的失望之色,心中暗喜,不管杜芸怎么误解自己,她看在杜子潇的份上,也希望杜芸能找一个好的归宿,看晋阳侯夫人就不是个轻易好相与的角色,再加上李明悦的脾气暴躁,以杜芸的胆小怯懦,就是嫁过去,恐怕也不会有个圆满的婚姻的!若是晋阳侯那边对这门亲事淡下来的话,那么还是有法子可想的!
杜芷看到李家二小姐竟将自己错认成了杜家嫡小姐,不由得有些暗暗得意,暗想昨晚赵姨娘特地派丫鬟来嘱托自己,务必在明天的寿宴上衣着鲜明服饰精美,现在看来,自己这位姨娘虽然平时不声不响事事谨慎,但还是有几分远见的,觉察到有人在暗暗打听自己,不时有诧异的目光扫向自己,杜芷娇美的脸上不免又多了几分倨傲之色。
章若烟站在杜芷身后,心里一阵阵的冷笑。本来她不是想来给姑妈祝寿的,这位姑妈在自己父亲犯事后,也没有伸出手来帮一把,否则自己和母亲就不至于去投奔姑祖母了。可是碍着姑祖母的面子她又不能不来,看姑妈对自己这个亲侄女也是淡淡的,倒是对那个庶女的表嫂热络许多,章若烟心里一阵苦涩,暗想若自己做了杜家的大少奶奶,那得了众多夫人们赏赐的就不会是那个可恶的庶女了。
杜芸则是一脸的不高兴,她生性懦弱温和,本来婚姻的事情是由父母做主,兄长说这件亲事不合适也就罢了。可是那天章小姐一听说兄嫂不赞成这门婚事,便一脸惋惜的说未来的那位夫婿可是一位神仙般的人物,英俊潇洒又武艺高强,是京城里众多名媛仰慕的对象呢!又说这事一定是大嫂心里嫉妒她嫁到好人家去,才要她装病推却这门好亲事。杜芸本来是心慈耳软之人,不觉对大嫂有了几分戒备之心。
因为昨晚喝了预备下的药汤,杜芸今天一早起来便觉得有些恹恹的,勉强梳洗打扮过来,便觉得嗓子发痒一个劲想咳嗽,看着大嫂被众位夫人包围着夸奖,看到庶出的妹妹竟被人家错认成了自己,杜芸心里更是暗恨大嫂出的这个馊主意。正在恼恨之际,只觉得右手被人轻轻握住,她抬头一看,是章家表姐在安慰自己,不由感激的一笑,心里更觉得表姐对自己的关心。
此时房里人来的也越来越多,杨大少奶奶便张罗着去园子里的暖阁里赴宴。这里的暖阁设计的十分精巧,下面挖了无数的烟道,在地下面烧炭取暖,上面的暖阁里则是温暖如春。不多时寿宴开始,众多夫人小姐便分席落座,一时间暖阁里脂香凝碧,笑语喧哗,自有另一番的热闹。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杜夫人领着她们姊妹三人,正好和晋阳候母女俩以及任夫人母女坐在了一桌。任大小姐今天看来也是刻意装扮过的,上身穿嫩绿色流彩暗花云锦缎裳,下身是松香色翠纹裙,头上更是插了不少簪钗,看上去也十分娇艳,只是那冷淡倨傲的神态,让别人觉得不易亲近。
任指挥使是三王爷的心腹,自然和拥护太子一方的晋阳候面和心不合。不过安信侯虽然和晋阳候关系密切,但他除了做礼部尚书之外,一向在朝中的两党之争中保持中立,况且信安侯夫人和杜夫人是姨表亲,而任夫人和杜夫人是同宗的姐妹,这也算是一门远亲了,因此任夫人才带着大女儿一起过来贺寿。
任夫人虽然脸上也带着敷衍的笑容,却是心里实在有桩大心事的,她瞥了坐在对面的杜家姊妹们,忽然想到自己的外甥女儿似乎是要说给晋阳候的二公子的了,可是看晋阳候夫人的脸色,却没有一丝喜色,反而是在打量芸儿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不觉有些奇怪起来,便向杜夫人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杜夫人如何没能觉察到晋阳候夫人脸上的不悦之色,她心里也不由得渐渐生出了一股怒气。这门亲事本来是你们李家上赶着求着我们杜家的,现在看到我的芸儿却又是这般的使脸色,我们杜府的小姐就非你们李府嫁不出去了吗?这么想着,她不由扫了一眼坐在杜芷旁边的李二小姐,见到李二小姐倒是和杜芷有说有笑的,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轻蔑。
一时间酒菜上齐,众人举箸饮酒。如意暗暗观察,看到杜夫人一脸的不高兴,晋阳候夫人也没有了初见面时的热乎劲儿,俩人似乎都别有心事,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正好正上了一道新菜“八宝蜜汁鸭子”,如意心中大喜,忙帮着坐在身边的杜芸布菜,口中说道:“妹妹多吃一些,这个鸭子味道不错!”
杜芸吃了几口菜,渐渐觉得心口似乎有热浪翻滚,嗓子眼也痒的难受,不由得转身唤身后的丫鬟春柳拿痰盂来,用帕子遮着嘴巴吐了出来,只呕了个天翻地覆,吐完后才觉得好了一些,只是嘴角上带了一丝的血迹。
桌上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纷纷起身洵问,坐在杜芸身旁的如意尤其神色紧张,她看了看痰盂忽然惊声道:“妹妹怎么吐血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多嘴,忙吓得捂住了嘴巴。
她这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晋阳候夫人的耳中,她看了看脸色苍白嘴角还沾着血丝的杜芸,脸不由的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杜夫人也吓了一跳,忙让丫鬟给杜芸抚背,又向安信侯夫人告罪,强笑着解释说道:“想是昨晚上受凉了,吃了这些东西消受不了所以吐了!”这个解释未免有些勉强,晋阳候夫人脸色更加阴沉起来。
安信侯夫人忙让杨大少奶奶安排房间,让丫鬟先扶了杜芸下去休息,又命管事妈妈好生去招呼杜大小姐,如意忙笑着对杜夫人说:“我过去陪妹妹吧!”便向众位长辈告了罪,搀扶着杜芸去大少奶奶房里暂且休息一会。
杜芸吐了这一通,倒是觉得神清气爽好了许多,只是这样一来,当着那么多夫人小姐的面,自己体弱多病的名声恐怕是要传出去了。她恼恨的看了大嫂一眼,却正对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那眼里没有料想中的幸灾乐祸,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情,她不由一怔。
如意似乎看出了杜芸的心思,暗想照今天的情形来看,晋阳候那边恐怕要打退堂鼓了,昨晚上杜子潇还叮嘱自己,务必要见机行事,让芸儿的婚事成不了。杜芸吃的那汤药本来对身体并无害处,只是遇到油腻之物便会激发导致肺火上升,吐出来之后便对身体没什么大碍了,所以如意才会赶着给杜芸夹了那“八宝鸭子”,好在晋阳候夫人面前坐实杜芸的“病体”,只怕自己的这番好心又要被杜芸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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