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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定国赶到时,看到又是一个年轻河南农民正手舞足蹈地向许平说着见闻,不过这次他没有看到近卫营的参谋队在工作,而是都袖手站在许平的背后。
“从天黑……不,从太阳要下山那会儿就开始走,走了整整一夜啊,等今早上起来,俺到村口去一看,娘啊,”那个农民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给许平看,他弯腰用手在小腿膝盖位置虚切:“那村口路上的车轴子印,都这么老深了。”
李定国听到许平很有耐心地又问了几句军队通过的时间长短,还有官兵的打扮,那个年轻农民唾沫横飞地又讲了一会儿。然后许平就客气地点头道:“多谢这位壮士,以后若是还有消息,请一定告诉我们闯营,若是能有准确的时辰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大王客气了,客气了。”那个农民见情报对许平有用,也是笑逐颜开:“以后要是在看到狗官兵,俺们村一定来给许大王报信。”
“多谢壮士!”
来人被带走后,有个参谋们都急得要跳起来:“大人,时间这么紧,那还有工夫和他废话?”
这个消息既不准确,而且非常过时,大概只能起到进一步验证昨夜确实有一部新军离开原来大营的作用。现在许平已经明确得知是选锋营赶到祀县城下,这个报告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许平急急忙忙地向坐骑跑去,翻身上马的同时下令卫士跟自己赶去与前面的近卫营汇合,他对身边的参谋们解释道:“虽说如此,但不可让河南父老寒心。”
……
何马看着对面闯军拉开阵势后就更加奇怪,对面的士兵颇有章法,临阵之际并不见慌乱。据探马报告,来者打着的是祀县闯营大头目李过的将旗,可是他们的行动却无处不透着古怪。
“似乎是在引诱我们向北。”
第六节拖延
选锋营开始整队列阵的时候,有几个参谋在何马身边低声分析着:“闯贼有援兵在赶来么?”
“开封府内那里还有闯贼的援军?”
“孙、李二贼的西营,还有许贼的鸟营。”
“他们哪里会来得及?”
“他们不会来的。”何马突然插话道,他一张嘴参谋们立刻侧耳凝听。何马同样知道可能赶来的援军只可能是西营或者近卫营,而他绝对不信近卫营会跑到这里来:“就凭孙可望和李定国那两个家伙,能顶得住山岚营么?”
此时贾明河那里应该已经发起佯攻,何马觉得,就算许平昨夜收到杞县告急,也不可能丢下开封城当机立断派出援军,就算发兵也不会是主力部队:“放弃开封来救杞县?这不是舍本求末嘛。那帮贼人想开封的金银早都想疯了,就好似嗅到血的豺狼。”
如果来得是西营,那何马还不太放在心上,其实就算是近卫营前来何马也并不害怕:“许平那黄口小儿,哼。”
有一些谣言在新军中暗暗流传,也曾落入何马耳中,这些风言风语让他很愤怒。因为这些传闻有关何马最尊敬的老上司黄石的清誉,金大人同样也是何马很敬佩的人,何马已经为这两位大人效力几十年了,黄石复出后他是第一批投到黄石旗下的旧部。作为谣言主人公之一的许平,自然被何马深深地痛恨着。这次来河南,一想到能为黄石和金求德痛打许平,何马就发自内心地高兴。
当然,何马绝不会承认他对许平的痛恨最开始来源于隐藏很深的嫉妒。当听说贺宝刀把黄石给他的勋章亲手挂在许平胸前时,何马就不以为然;以后每次听到贺宝刀在黄石或其他人面前夸赞许平,并称他为新军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时,何马总觉得这话很不顺耳。出于对贺宝刀的恭敬,何马把自己内心的这种不快解释为看不惯某些人的投机取巧。兰阳失利后,何马对许平的憎恨变得愈发强烈。参谋们虽然有所察觉,但并不能洞悉何马的内心,他们仍尽职尽责地继续提出假设:“如果许贼一开始就察觉到我们的佯攻和用意的话……”
“然后呢,”何马粗暴地打断了参谋的话:“他就有本事把我的营打垮?还不惜为此放弃开封?不惜违背他主人的命令?不让手下群贼觉得能洗劫开封,他难道不怕被乱刀分尸么?”
大团的恶气一阵阵地涌上喉头,何马突然很希望能遇到许平,让自己能够一雪前耻。他不耐烦地嚷道:“如果那个黄口小儿真的如此狂妄,就让他来好了,一营对一营,我难道还会怕了他不成?”
何马的暴怒让他的参谋们顿时都缄口不语。很快选锋营列阵完毕,何马怒气未消地挥手喝令道:“进攻!”
因为明知祀县闯军的远程火力不足一提,所以选锋营毫无顾忌地开向战场,士兵们大摇大摆地向着李来亨的部队走过来。选锋营的阵型要比祀县闯军的单薄得多,向着左右远远伸展开的两翼让选锋营的阵型几乎有闯军两倍那么长,这还是因为受到了城墙的阻碍——选锋营左翼要和它拉开一段距离以确保安全。选锋营的中军一直走到距离闯军五十米远才停下脚步,右翼作出要继续向前向李来亨的侧后迂回的威胁姿态;因为闯军离开城墙一段距离,所以明军的左翼也插到李来亨所部和祀县城墙之间,显示出切断闯军和县城的联系的意图。
“好骄狂的官兵,”李来亨看着从右手渗透过去的明军,对手似乎对祀县再派出一队士兵夹击的可能性毫不担心。正对面的是选锋营的中军,还有何马的将旗,这里的明军没有立刻做出进一步行动,而是与闯军小视片刻。
中央那个步队停下脚步后不久,紧靠着它的两个选锋营步队也在大约五十米的距离上站稳,远处的李过和胡辰看到,敌阵背后的选锋营旗立刻发生变化,从对面传过来的鼓声也变了节奏。选锋营的长矛兵挪动脚步露出一条条通道,后排的燧发枪兵从这些通道中鱼贯而出,走上前排后迅速地重新合拢成密集阵型。
李来亨盯着位于排头位置的明军军官,看着他把明晃晃的佩剑抽出举向空中,随着这个动作,明军第一排燧发枪手整齐地单膝跪地,于此同时李来亨大吼一声:“趴下。”
按着马头强迫坐骑和自己一起趴倒在地面上时,李来亨的部下们也把武器平放在地面,四肢平放,让身体尽可能地紧贴在地面上。
“开火!”
三个步队的燧发枪手向面前的闯军发动齐射,他们的子弹从半空中飞过,个别地打在地面的泥土上。始终用望远镜观察战场的何马今天已经看见过好几处不可思议的行为,但这次他还是被震惊了:“闯贼这是在打仗吗?”
明军还在向闯军齐射着,而他们调整枪口的后果就是让更多的子弹打在地面上,而不是打在空气里。紧趴在李来亨身后的胡辰挑眼看着前面嚣张的明军,狐疑地问道:“小李将军,我们就这么一直趴下去么?”
“我的义叔祖父(李自成的弟弟)才是小李将军,我义父是小小李将军,我是小小小李将军,”李来亨笑了一下,接着小声解释道:“等他们长矛兵上来的时候,射界就会被挡住,那时我们就可以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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