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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沧海自知武功比不得张无惮,可废子杀徒之仇不共戴天,想青城派没什么能引得动何太冲的,便想着与他共享屠灭福威镖局的最大战利品。想当年林远图威震四海,引得各路英雄好汉折腰的威风谁没听说过,何太冲颇有几分意动,想着昆仑派固然跟明教毗邻,结仇后多有不便,可一旦他学得《辟邪剑法》,还怕杨逍等人干甚?同班淑娴商议后,便一口应了下来。
张无惮笑道:“何掌门好生糊涂,我只听闻余沧海灭了人家满门,林震南三口不知所踪,可没听说《辟邪剑谱》落到了余沧海手中。”他很笃定余沧海没拿到剑谱,因为林震南夫妇叫天鹰教朱雀坛坛主自青城派手中救了下来,此时正在九龙湖养伤。
只是朱雀坛坛主去晚了一步,不知林平之逃到哪里去了——可就算是余沧海抓到了林平之,也是拿不到剑谱的,盖因林平之本人也不知祖传的剑谱藏在何处。
何太冲怔了一下,方道:“这不可能,他还叫门下弟子为我演练《辟邪剑谱》来着!拙荆年幼时曾随家师见过林远图使此剑法,依稀记得这几招都私模似样的!”
张无惮哈哈大笑,顺手取了墙根旁洒扫的扫帚,轻轻一抖,击向杨逍左肩。这一招毫无内力,速度更是平平无奇,杨逍轻轻避过了,见他扫帚一转,另击向自己背心,又飘然闪过,两人慢悠悠过了几招,张无惮道:“何掌门且看,我这几招你眼熟吗?”
何太冲看得目瞪口呆,半天后才道:“这、这不可能!”杨逍使得是自身的武功,可张无惮所用的正是那日青城派弟子为他演练的招式,他夫妻二人心怀鬼胎,本就存了偷学之意,不仅自己看得认真,还叫门下弟子都偷偷记忆,是以他印象尤深,此时还能分辨得出,喊道,“这不是第二十六式流星飞堕、第四十六式花开见佛吗?”
张无惮道:“林震南全无其祖父半分风采,遇敌便只会以此剑法应对,一路剑法固然繁复,可他使了几十年,有心人总会留意,会用上几招的人可是不少。”他也就会五招,还是十一二岁上,仗着年幼假作好奇,缠着殷天正的师弟、天市堂堂主李天垣传授给他的,《辟邪剑谱》好大的威名,李天垣也动心偷学过几招,只是练的不得法,便放下了,当时不过是拿来哄他玩的。
何太冲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杨逍趁机假惺惺道:“这也怪不得何掌门,他久居西域,少屡中土,又信任余沧海为人,哪里想得到竟叫人拿空头银票给诓骗了去?”
“……”何太冲左右看看,犹自不信自己叫人当傻子骗了后又当了枪使,听张无惮道:“何掌门想啊,余沧海若当真拿到了《辟邪剑谱》,藏于深山中苦练上几年,还愁不能来寻我报仇吗?我可是亲手废了他儿子,他难道报仇还乐意假以人手?非不想也,实不能也。”
何太冲接受了这个说辞,猛地吸了一口气,踉踉跄跄起身,拱手道:“何某人受教了,今日就此别过,改日再上门讨教。”说罢回身艰难地运起轻功,掩面走人了。
彭莹玉哼道:“他也是趁机脱身罢了,别说他不肯善罢甘休,难道我明教就是好惹的吗?竟还想对张兄弟出手,活得不耐烦了!待教主平安归来,咱们再点齐人马讨回场子!”倒非他需要韦一笑、殷天正等人回来撑场子,只是古人对出海远行多有忌讳,为了祈求平安,等闲不敢杀生。这段时日他们都是吃的斋饭,女眷房中还供了摩尼法身祈福,先前他和杨逍死命拦着张无惮,也正因有此顾虑。
杨逍全不将昆仑派放在眼中,只低声道:“张小弟,你所使的当真是辟邪剑法吗?”
“自然是真的,否则如何能叫他相信?”张无惮知道他在奇怪什么,笑道,“杨左使怕也不知情,中原武林中,会使这几路剑法的大有人在,当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是谁使来都平平无奇,无法想象林远图能凭此称雄天下,都疑心怕他本家另有什么心法,得配合修习,才能去伪存真,发挥威力。”
杨逍确实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剑法不过尔尔,别说他眼界甚高了,便是搁江湖上,也不过是二三流的水准,听张无惮这一番话,方才恍然:“这也有理,看来余沧海灭了福威镖局满门,图的正是这心法了。”
只是这么一想也不对,余沧海只是叫门下跟何太冲演练了剑法,剑法是对的,可没提心法之事,也就是说他未必没拿到心法。杨逍回忆张无惮言之凿凿,稍一犹豫还是旁敲侧击道:“那想必这心法还在林震南手中了?”
张无惮呵呵一笑,并不言语。
杨逍眼眸闪烁,跟他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识趣地不再多言,只有拿着剑谱的人才能笃定剑谱不在别人手中,他疑心张无惮要么拿到了心法,要么扣下了林震南本人。
第二日张无惮便整装待发,他要亲自将两名骟匠送到移花宫去,见面三分情,免得太久不见,邀月的好感度再掉下来喽。
彭莹玉一早下山督促五行旗整顿内务、处置叛徒去了,单杨逍一人出来送别。他双手捧着一卷羊皮纸,递给张无惮,郑重道:“还请张小弟好生保管。”
张无惮一打眼,便知这是自阳顶天尸体旁拿到的写有《乾坤大挪移心法》的那张,着实吃了一惊,忙道:“万万使不得,此心法正该供奉在总坛之上,如何能轻动?”
他敢中途溜号去移花宫,一来是在光明顶上蹲得无聊了,二来是看出来杨逍对这心法当真无企图之心,彭莹玉也没动心。阳顶天死了这么多年,真难为这帮属下还忠心耿耿,一意待他。
杨逍诚恳道:“早年时,我曾蒙阳教主看得起,传授过我几句心法,这是多年来,我也只练到了第二层,心知我天赋有限,根本难以寸进,早就对此没有觊觎之心了。”
早在刚迎回此镇教神功时,杨逍就在众人面前施展过大挪移心法,以示自己早就修习此功,乃阳顶天传授,绝非偷学羊皮纸上的功夫得来的。但正因他已经修习过了,便是日后偷看心法,也没人能以运功时面皮一红一青来指责他。
杨逍自知旁人固然不说,可这疑虑终究是有的,他以前是不屑于分辨,如今想着第三十四代教主眼看便要归来,兄弟们正该齐心抗元,将往日里“全天下人的智商加起来比不上老夫一个指头尖”的狂傲劲儿给消了,也约束己身,不做些容易叫人误解之举。
昨日张无惮提出要出远门一趟,杨逍固然高兴他肯信任自己,可张无惮信他不代表旁人信他,不说别的,彭莹玉二半夜起来下山,便是想赶着抓紧处理完教内叛徒,趁张无惮未走就重上光明顶来监督他。
张无惮看着他并未出声,杨逍道:“张小弟信我,我也信得过张小弟,非但是我,殷大哥、韦蝠王也都信你,这心法交在你手中,我们大家都放心。”张无惮要贪这心法,最开始独身初入明教密道时就不会将这羊皮纸拿出来,何况他人缘是杨逍比不了的,人品更是教内众人一致夸赞不住的。
他心意已决,张无惮叹道:“非是我不想接下,只是我这一去会碰上什么还不好说,若有个闪失,可就万死不能抵了。”他本来打算去移花宫后还得去大都一趟,将堆积了这么久的杂事儿全都收尾呢,揣着这么件宝贝,可就不好施展了。
此话刚出,他心头一动,伸手将羊皮纸接下了,笑道:“我一个人固然靠不住,正当请无忌和令狐兄同行便是了。”他们三个若真能联袂出行,天底下何处不可去呢?
叫上令狐冲是临时起意,张无惮本就打算去武当将张无忌接过来,他叹道:“狮王将回中原一事既漏,屠龙宝刀又将掀起腥风血雨,都有人打我的主意了,我怕无忌在武当山再有个好歹。”他非是信不过武当众人,可到底还是把人拉在身边,天天看着傻弟弟才更使他安心。何况谢逊自然希望一回到明教总坛便能见到他们兄弟两人,也算是为他义父准备个小惊喜吧。
说起这泄密之事,杨逍禁不住皱了下眉,正好一搭眼,见彭莹玉赶上山来,知这般步履匆匆全是为了监视自己,禁不住先冷哼了一声,方道:“《乾坤大挪移心法》我已交给张小弟保管了。”
彭莹玉怔了一下,笑道:“那可好了。”舒了一口气,又道,“你不早说?”早知杨逍竟会这般大度,他何苦赶得这么急?
这话虽是在抱怨,却含着隐隐的亲近之意,两人之间的芥蒂因此消减了不少。杨逍笑了一笑,旋即正色道:“审的如何了?”
彭莹玉愁容满面道:“辛兄弟和庄兄弟日夜不停地审问了三日了,这几人还是未曾改口,说消息只卖给了一家,也就是鞑子朝廷,却不知余沧海和江别鹤是从何处知晓的?莫非这两人都投靠了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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