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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严正是野战军出身,还没满二十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扛着高精狙制霸靶场了。他视力极好,尤其在暗处,三百米外只需要给他投一颗照明弹,他就可以连着干掉二十个不动目标。
严正一抬眼就可以看到顾星海的眼睛,他们俩总是这种势同水火的相处模式,一点就炸,说话也故意往狠了说,但事后却后悔得厉害,服起软来又不要脸了。
顾星海先退让了一步,严正也只好选择海阔天空了。
严正说:“三千字检讨,今晚交给我,下不为例。”
“能行。”顾星海笑起来,他凑上去咬住严正的嘴唇,用力咬了一下,“宝贝儿,我发现互相叫军衔也挺带劲儿的,今年休假咱搁床上试试?”
严正勾唇笑,他看着顾星海眼里跃跃欲试的热烈,不答反问:“你试我还是我试你?”
陆载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原本觉得顾星海和严正吵架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自己,心里还有点愧疚,但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俩流氓头子竟然吵着吵着开始商量体位问题了。
陆载没耐心,抬脚踹门,说:“停一会儿,成吗?”
严正心满意足,他把外套穿好,拉链拉到顶,然后拉开门朝陆载比了个“请”的姿势。
陆载进来时,严正恰好往出走,和他擦身而过。
严正说:“你也抓紧时间,出发前三分钟我对讲机呼你。“
陆载朝他点点头,说:“明白。”
严正走后,顾星海在床边坐下,他问陆载:“怎么了?小事儿别找我啊,我好不容易轮休三天,就想歇歇。”
陆载走过去,说:“能帮我引荐一下任军医吗?”
“我任姨?”顾星海有点惊讶,“你哪儿受伤了?卫生队的不行吗?你要知道任姨的军衔比我跟严正加起来都要高哎,普通毛病就别麻烦她了。”
陆载犹豫了一下,才说:“你有没有觉得夏见鲸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顾星海皱起眉,他偏着头想了想,“好像是有点,安静多了,都不怎么贫了,以前话可是多得我都头疼。”
陆载摇头,说:“不止这样。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也不说话。”
顾星海觉得他大惊小怪,摊手道:“这多正常啊,都这么大人了,哪儿还有精力臭贫。再说你不也变了,我印象里你可是个酷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现在也开始搞采访了。”
说来也是有意思,顾星海觉得自己命中就是当月老的料,高中时候看着夏见鲸和陆载纠纠缠缠,没想到十年后,还得继续围观。
顾星海语重心长地劝道:“陆载啊,我说句心里话,今天你俩能重逢这也是赶巧了。但万事都讲个缘分,续不了前缘就叙叙旧,毕竟也是老同学。都这么多年了,你俩能成就成,实在不能成就算了吧。”
“过没过去的,你说了不算,时间说了也不算。”陆载态度强硬,“我说了算。”
“行吧。”顾星海叹了口气,“对了,我刚问炊事班借了钥匙,准备去给鲸仔下口面吃,你一起来不?”
陆载说:“我不去了,我回去躺一会儿,等下还要跟严队出去。”
顾星海拍拍他的肩膀,说:“那我帮你联系任姨,但她愿不愿意帮忙另说。”
陆载点点头,说:“谢了。”
陆载的住处距离顾星海的宿舍还挺远,快步走过去也得十来分钟。
不过他们摄影队是公派过来的,住宿条件也比顾星海他们好了不少,室内就有卫生间,甚至还配备了闭路电视。虽然一个能收到的频道都没有,但起码看着比较上档次。
陆载照例检查了一下他的装备包以及相机的电量,一切准备工作做完后,他把对讲机搁在小茶几上,调到严正所在的信道,音量放到最大,然后和衣躺在了床上。
陆载以前是有一点洁癖的,他随身要带着湿巾擦手,根本不可能穿着外套就往床上躺。
就像顾星海说的,已经过去十年了,大家都变了,夏见鲸变了,他也变了。
他不再是曾经那个有点孤傲的少年,他脾气还是很硬,与人交往中也在礼节允许的范围内保持着他的冷漠。
他不再用湿巾擦手,他的手能按快门,也能抓住洪流中求救的女童。他累极了也能接受浑身是土就往床上躺,尤其在这个鬼地方,蜘蛛从他枕头上爬过,他也能拍一拍就面不改色地睡下去。
真的是变成不动声色的大人了。
但是陆载想,那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有变的吗?
他的身上,夏见鲸的身上,他和夏见鲸之间,有什么是永恒的吗?
陆载下意识地伸手去拿他的相机,直到把镜头抱进怀里,他才又安心地合上了眼。
他知道有些事情太执着不是好事,但如果不执着了,他也就不再是他自己了。在他看来,人类不过只是一个容器罢了,是放在里面的东西决定了这个容器是牛奶杯、油漆罐还是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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