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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珠默然无语。
“这真像是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她爷爷逼着她嫁给我,我又答应了,但她心里喜欢的却一直是别的男人。所以,阿玉现在才会这么痛苦,对吧?”邢骁霏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心里却想,怎么回事,我怎么就混成了民国版马文才了?
这么看来,马文才也有他不易的地方啊。
阿珠又沉默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那天去吃饭前,阿玉和我商量,该不该坦白告诉你,我说你应该讲,霏哥也应该知道,但她……最后还是没勇气反抗家里的决定吧,毕竟从小她就崇拜爷爷。但我真是觉得她好笨,总是这样牺牲自己,去顾全大局。”
难道嫁给我,她就很牺牲吗?!邢骁霏有点晕,我怎么了?不就胖点没钱加长得磕碜点吗?我一个黄花大男人,甘愿入赘蔡家,我才是顾全抗日大局,甘受委屈的那个好吧。
他暗自咬了咬牙,道:“当时我也问过阿玉,她本人对婚事是什么意见,是不是讨厌我,她没点头也没摇头。我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开口,算默认同意了。”
“那她要是告诉你了呢?”阿珠忽然凑近了一步,美丽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瞳孔深得像春天的潭水一样。
“霏哥,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要是阿玉那时坦白和你说了呢?告诉了你她心里有别人不想嫁给你,你会怎么选?”
邢骁霏对着她娇嫩洁白吹弹可破般的俏脸,心砰砰直跳,竟不敢看她,闭上眼睛说:“阿珠,结果都是一样,她说了也没用。如果蔡老爷子真用一架飞机当嫁妆,我肯定愿意当蔡家的赘婿。”
阿珠移开目光,隔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但是阿玉,她现在真是很可怜啊。”
“嫁给我之后,她就不可怜了。”邢骁霏自信果断地道:“人总是要做出选择的,选择就会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
“可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自私吗,你并不爱阿玉,这是用两个人的痛苦,换取你一个人私欲的满足。”
听她这样说,邢骁霏胸中愈加郁闷起来,反问道:“这么说,阿珠你上个星期天在东较场等我,就是为了当说客,劝我退出的么?”
阿珠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
“为什么?是因为我身材太胖太穷太难看?还是阿玉认识的那个男人很帅很有才华很爱她,样样都比我好?阿玉嫁给他,就一定就比嫁给我更幸福吗?”邢骁霏一连串地问,情绪有点上头了。
“恰恰相反。”阿珠柔声说:“其实阿碧和我,我们一直都不欣赏那个男生,他就是一张嘴能说,绣花枕头华而不实,但是……说到底,毕竟是阿玉自己的人生,还是应该尊重她本身的意愿啊。”
邢越飞惨笑道:“既然连你们都这么想,那我就更放心了,你和阿玉说,我曾当面问过她,但她不说,那现在过期不候。承蒙蔡老爷子这样抬举我看重我,士为知己者死,蔡家这门亲事我是不会放弃的,这个上门女婿我当定了!”
阿珠也感受到了他的激烈的情绪,但站定了没有退缩,双眼直视着他道:“霏哥,你也读过书,应该也相信爱情吧,爱情是两个人,彼此爱慕所生出的火花。像电闪雷鸣,这才是人生命中最美妙的东西呀。你和阿玉之间没有爱情,勉强是不会有幸福的。”
邢骁霏吸了一口气,坚定地道:“阿珠,我是没谈过什么恋爱,不懂爱情,我也不想和你讨论这些虚的概念。我只有一句话,在这件事上,我是绝对,不会退出的。”说完,撇下阿珠,拔步就朝门口走。
……
“要是阿玉宁愿去死呢?”阿珠在背后叫道。
我擦!居然还有这种可能?这么烈吗?邢骁霏些许凌乱,不禁慢下脚步。
他想到了2月28日给他送报名表,那个高挑身影像救苦救难的菩萨,难道阿玉她真的会去殉情吗?我不光是马文才,我还成了莎士比亚笔下的反角了我?罗密欧与朱丽叶?为那个男生?我就这么不堪吗?这是在搞什么飞机?他走了几步,感觉脑子里像一团乱麻一样,头胀成个皮球那么大,颓然扶首,瘫坐在楼梯上。
“我意思并不是阿玉一定会这样,但以我对她的了解,还是有不小可能的。”阿珠追上楼梯走到他身边,小声解释道。“她非常孝顺她的家人,敬爱爷爷,就算死,也不愿意违背爷爷的心愿。但另一面,却是圣洁无比的爱情。”
邢骁霏真想这么破口大骂一句,“滚特么的小白脸,滚特么的爱情。和老子的飞机比起来,他连屁都不是。”对着阿珠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反而更加低下了头。
阿珠也轻轻叹了口气,陪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好半天,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一切仿佛都停止了,春日的阳光从骑楼的屋檐下漏进来,照在老式的木楼梯上,而坐在楼梯上的一男一女,就像一幅油画。
“我不能放弃的,阿珠,你不明白。我一定要和她结婚才行,这很重要。”邢骁霏嘶哑着嗓子,终于喃喃地冒出几句话来。
阿珠侧着脸去看这个忧伤中的年轻男人,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同情怜悯之意,柔声道:“我知道的……阿玉跟我说过,其实你并非是真心喜欢她的,更别说入赘了,之所以同意跟她订婚,绝大部分原因是那架飞机。”
“不,不是这样,至少,不完全是这样。”邢骁霏愤怒地辩解道,“我当然是喜欢阿玉的,她善良、大度,温柔,身材高挑婀娜,眼睛又那么好看,这样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呢?就算开始感情没那么深厚,但在一起久了……”
话越说到最后,他越感觉到不那么理直气壮,声音也逐渐疲惫无力起来,恼怒地摇摇头,干脆不说了。
阿珠坐在那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光纯净清澈。
沉默了好一会,邢骁霏有点难堪地问:“阿珠,你了解阿玉比较多,难道她就真的是这么地讨厌我吗?宁愿选择死?”
“她并不讨厌你,我看得出来,”阿珠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很真诚,也很悦耳。“记得那次去了肇庆,回来之后我们四个女孩,有时候我们在宿舍里聊着天,也会提到你,其实我们都很欣赏你佩服你,我看其中阿玉是最佩服你的一个呢。她说能让她爷爷看中的人,绝对是万里挑一,你像汉时的班超,是投笔从戎的英雄。”
邢骁霏喉咙动了动,心里终于觉得好受了一点。咕哝道:“那为什么……”
“对一个男子的爱情,和对另一个男子的钦佩,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感。”阿珠双手托住下巴,抬头看着天空,憧憬道:“虽然我们都觉得她心里的那个男人很一般,但阿玉却对他情有独钟,也许,她遇到的,就是真正属于她的爱情吧。”
邢骁霏内心,不是完全认同她这种小资主义浪漫而苍白的爱情观。但一时间,却没有当面反驳打破阿珠美丽梦幻世界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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