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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4章 税（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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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格林的热情才逐渐消失，只是脸上的红晕一时半会儿的还褪不下去。他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就算不为了领地的发展，单单凭着刚刚受的大礼，也有责任带着眼前这些人填饱肚子。

相比周围草草裹着粗糙的亚麻布人群，一个看起来齐整的多的老人家挤开前面挡住视线的猎人，使劲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才看清了被围绕的老管家。他颤颤巍巍的问道：“尊敬的温顿大人，您是来向我们告别的吗？”

什么情况！难道老管家要离开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虽然一脸的不明觉厉，但格林敏锐的感觉到周围的气氛都变了个模样。平民们的脸上不再是畏惧和严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戚，还有几位心灵脆弱的农妇眼角已经出现点点晶莹。

但从他们眼里看到最多的还是恐惧和掩饰不住的惊慌。恍若从今以后就要告别以前熟悉的一切，面对一无所知的未来。

整个小镇都陷入了愁云惨雾，大家脸上都像蒙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只有领主大人一脸懵逼的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在我的带领下平民们团结一致奔向幸福生活吗？怎么一句话的功夫世界的画风都变了。

管家低沉的声音及时的在耳边响起：“之前您被雷霆击中的消息并没有封锁，他们以为大人您已经蒙受神明的感召，要换另一个贪婪苛刻的贵族接任领主。”

格林只感觉五雷轰顶，合着这些人根本就不认识我！才扑腾起来的小得意瞬间就被打入冷宫。他决定收回带着这些人奔向幸福生活的这句话。

瞥了一眼当机的少爷，老管家很自然的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止住人群里愈演愈烈的议论：“万能的神明并没有遗忘布伦达，领主大人与邪恶的力量殊死搏斗的精神感动了神明，无上的光明神冕下降下神迹将领主大人从死神的手里抢夺回来。而现在，伟大的领主大人就站在我们身边，让我们向布伦达唯一的主人，光明神的眷顾者致敬！”

欢呼声出人意料的高昂，不再暮气沉沉的人们就像获得了新生一样热烈的庆贺。悲哀和麻木也被这喜悦冲淡，在仁慈的领主大人带领下，日子虽然苦了点，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如果来了另外一位贵族老爷接任，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收获了许多隐含尊敬的目光，格林的心情也跟着雀跃的呼喊慢慢好了起来。想不到哥哥我的人气这么高，这就是人格魅力啊，就算吃糠咽菜一回也不亏了。再看了看笔挺的跟松树一样的老管家，不由得感叹：姜还是老的辣，生生地把自己从被雷击中的不详者扭转成神明眷顾的虔诚信徒。

然而总有不和谐的声音冒出来，打断了领主大人陶醉在美好的道德情操中的美梦。

“请问尊贵的大人们是来收回欠下的税收的吗？”

周围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像是被卡在喉咙里一样戛然而止，有些人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僵在原本的地方，显得有点滑稽可笑。热烈的气氛荡然无存，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问题彻底冷场。

人们渐渐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就像是刚刚听到撤换领主的消息时一样绝望，他们眼睛里刚刚燃起名为希望的火焰，转眼间就被无情的事实扑灭。

那是整整五个月的赋税啊，就算再仁慈的领主，能够留给他们缓冲的时间已经是极大地宽容。但今年的收成还比不上去年的一半，就算把居住的屋子都抵押也远远不够补足应该缴纳的数额。难道真的要卖身为奴隶来还清债务？不！就算是抛弃这里的一切成为流民，也绝对不能！

老管家没有回答这个突兀的问题，而是转向了同样看到眼前一切的格林，等候他的命令。

作为所有人视线焦点的格林无所谓的笑笑，浑然不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考验着平民们脆弱的神经，他清了清嗓子，宣布了自己做出的对平民们来说无异于判决生死的决定：“我的领地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没有收到足额的赋税，领主城堡的财政此刻岌岌可危，到了下个月就将濒临崩溃。”

不论是健壮的男人还是头上包着头巾的女人们都沉默着低下了头，这句话打碎了他们所有的希翼。是啊，怎么会有一个地位崇高的贵族会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平民放弃自己应得的财产呢。老人们都紧紧握住了拳头，死死地盯住脚尖的地面，像极了等待审判的囚徒，他们不敢想象以后怎样生活下去。恐慌和不安瘟疫一样蔓延了整个街区。

但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格林陡然严肃的声音依然在下一刻响起，

“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意识到领地的贫穷，但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近距离的，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这里的每一个成年的男子，每一个女人，每一个孩童都生活在我的土地上，都是我的子民，都是我权力和财富的来源，是我不可推脱的责任！你们本该过上自由民的生活，至少不用为活下去发愁；你们本该拥有更好的生存条件，而不是靠着该死的黑面包和野外杜根草的苦涩根茎过活！”

人们不约而同的抬头，诧异的打量着他们的领主，显然这和他们预料的可不怎么一样。

“经营这片领土是我的义务，因此得到的利益和亏损自然由我来承担，农田歉收绝不是你们的过错，作为布伦达唯一的主事人，我怎么能让我的子民代替我承担不属于他们的损失！”

“我以艾德蒙家族第六代家主，布伦达主人的名义宣布，凡我庇佑下的臣民，艾德蒙家族的支持者所欠下的赋税全部免除！”

“任何人不管以前未缴纳的税收数目大小，都在今天一笔勾销。而新的赋税将以当前月份为起点开始征收！”

格林略显幼稚的身影牢牢地站在众人中间，但在这个时候却再也没有一个人把他当成没有能力承担责任的孩童，所有围在旁边的平民们都用不敢相信的眼光盯着中心的小小身影，就连管家也诧异的瞥了一眼出乎意料的自家少爷。

足足过了一分钟，在确认等的不耐烦的领主大人没有开玩笑以后，人群中爆发了热烈的欢呼声。

每个人都用他们能够发出最响亮的声音呐喊，挥舞着手中的木棒，敲打着地面，墙壁还有大树来宣泄心中的兴奋，劫后余生的后怕和激动涌现在任何角落。路边逃过商税的小贩也跳起来，手掌起劲的拍打好不容易搞到的陶器，沉闷的声音混合周围的呐喊形成了震天的声浪，惊得草丛中数目不菲的各种鸟儿争先恐后的张开翅膀向天空逃逸。

夹在中央的格林耳朵已经被忽如其来的巨大声浪震得嗡嗡作响，周围的人们却恍若未觉，有的村民甚至手挽手跳起了只有迎接新年的晚会上才会出现的节日舞蹈。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陷入突如其来的狂欢，刚才提问的老人艰难的挤开载歌载舞的农民，向格林走来，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在各种深色的麻布衣物中尤为显眼。

“您是老吉姆见过最善良而慷慨的贵族，大人。愿您的仁慈传遍四方，愿您的财富像帕西森林的树木一样不可计数。”老人深深的弯下腰，久久不愿起身。

不知是谁首先眼尖在宣泄之余看见了这一幕然后同样的深深一躬，算是开了个头，所有被狂喜冲昏头脑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终于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做什么。每个人都心甘情愿的向格林低下头，然后一躬到底。就连平时对贵族最有意见的小海德也毫无抵触，没有半句异议。

反倒是格林不安的看向老管家，小心脏也不停的砰砰直跳，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宅男的极限。他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眼前的这些人因为自己而饿死，不就是黑面包么，我吃！

紧紧地攥住手心的汗水，格林刚想走上前把人们扶起来，老管家却轻轻地摇了摇头，生生止住了自家领主的动作。下一刻他特有的醇厚嗓音回荡在这个小小的广场。

“平民们，仁慈的领主需要你们把好消息带回村庄，各个村庄本月的赋税已经可以准备，所有物资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送达城堡。”

略微停顿了一息，所有人都起身要离开的时候，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

“领主大人正在视察领地，还需要一名熟悉地形的临时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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