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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未平一头扎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
梁太北推门进来,见此情景,悄悄坐在了沙发上。
对郝未平,梁太北不太了解。以前只是听人们私下喊;郝未平是王亮的大管家。梁太北还听说,郝未平对工作十分认真,任劳任怨,并且敢于承担责任。这点,上任这几天,梁太北已经看出来了。
郝未平身子一动,醒了。见梁太北已经在对面沙发上坐着,脸上露出歉疚不安的神色,嘴唇蠕动了好久,才说:梁厂长,我没有完成任务。
这是郝未平的真心话。他是跟老厂长王亮一起从外省一家工厂调来,并由王亮提拔起来的。王亮识字不多,也是个工农干部,所以经济上的事差不多都由他把关。凭心而论,王亮十分重用他。任总会计师那年,他才刚交而立之年,领导委以重任,他也干得十分卖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工厂目前出现的困境,相当程度,正象郝未平在联席会议上说的,他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回,王亮一走,他就感到自己也该准备后路了。对过去,虽然一时无法说清,但他打心里有负疚的感觉。厂联席会议,他完全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但良心和不容他出卖灵魂,他主动承担责任,准备接受新任领导的处置,怎么处置,他也认了。可是,梁太北并没有清算过去,反而让他继续负责财务工作。虽然他对梁太北的讲话没有鼓掌,但他心里打好了主意。他要报梁太北的知遇之恩。可是,今天跑了一天,分文未获,他感到愧疚和不安。
梁太北拉郝未平一同坐在了沙发上,笑着说:小郝,别着急,慢慢说。
郝未平长叹口气:“梁厂长,其实,这些天,财务上的同志就一直在想办法筹措资金,能找的都找了,可现在国家治理整顿,银行又紧缩银根,县工行说咱厂贷款早超了规模,旧的贷款未还之前不能再贷新款,其它银行以前虽说政策不允许给咱贷款,但多少还能救救急,可现在……”郝未平显得很激动,“最气人的就是县建行,原先老厂长在时,咱厂没少从那贷款,可这回,铁公鸡一毛不拔。临到走时,那行长倒向我打听咱厂的空气清新器,我没睬他。唉!”
听完郝未平的话,梁太北心里把凉把凉的。贷款的事,他是门外汉。本来对贷款,他还是满怀希望的。江北厂虽说是中央部管企业,但在县里、市里乃至省里一向是重点企业,他不相信:国家会眼看着一个投资几千万资金建起来的三线企业,资金匮乏,面临停产,甚至……可眼下,他感到困惑。
看着郝未平疲惫的样子,梁太北长叹口气:小郝,你跑了一天,也太累了,先休息,一切明天再说。
“唉!厂长,说成啥,我没有完成任务,我……”郝未平苦笑。
梁太北又安慰了几句,起身告辞。
郝未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梁厂长,我差点忘了,县建行的耿行长是咱厂液压车间主任俞敏俞主任的丈夫,叫耿……”郝未平急得直挠头。
“耿雷。”梁太北脱口而出。
“对!对!就是耿雷。听说他今晚也回来了。明天星期天休息。”郝未平看看梁太北。这些天,他从人们的闲谈中,听到一些梁太北和俞敏过去的事,因此,说话有些试探,“厂长,要不,咱再……”
梁太北看出了总会计师的心思:你是说找俞主任走后门?
郝未平点点头。
梁太北有些为难。耿雷,他没打过交道,偶尔见了也行同路人。只是他是俞敏的丈夫,梁太北对他又有些了解。耿雷原先也是厂里的,在财务科当会计,后来,县建行在厂里设营业点,耿雷不知咋的成了营业点主任,再后来又调到县里当了县建行行长。梁太北还听说,耿雷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脾气十分古怪,同俞敏经常生气,因此很少回家。
“梁厂长,目前,我们也只有这条路了。要不,我同俞主任先谈谈,我想,作为一个主任,工厂有难,她总不会拒绝吧?”郝未平看出厂长有些为难。
梁太北没有吭声。自打二十多年前,那次拒绝俞敏的追求后,平常见面虽然也打招呼,但看得出俞敏对他十分怨恨。特别是昨天在液压车间,俞敏好象在有意躲避。现在,求她,好吗?合适吗?……
梁太北沉思半晌,终于下了决心,抓起桌上的电话,又停住了,朝郝未平苦笑下:小郝,要不,你给她挂电话,叫她到你办公室来一趟,好吗?
“现在?”郝未平看看墙上的挂表:快十一点了。
“对!就现在。”梁太北笑了,“小郝,看来夫妻间的事,你还是不懂啊!”郝未平腼腆地笑了:厂长,你这是要吹枕头风啊!
“对!”梁太北嘿嘿一笑,“甭管甚风,只要能贷上款,就成。不然,你我就
得喝西北风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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