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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事（第1页）

和所有大都市一样，每一个城市都有繁华的另一面，天柱街跟所有城市的城中村或者是城乡结合部一样，跟闹市区的繁华格格不入。陈凡和罗叔的家就在这儿，一栋可能比罗叔年纪还要大的房子，他们住在一楼，50平米左右的面积，房间内虽然没有过多的家具，但非常整洁，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一张罗叔的御用藤椅，一张饭桌和数根板凳。客厅的两边分别是两人的卧室，除了衣柜和床在别无他物。

房子总共有6层楼，每层楼有两户人家，要不是这里离城区太过遥远，实在无法想象这里也是AM。

厕所是公用的，所谓的厨房也只是一口锅以及简易的煤气罐。

陈凡已经记不清自己朝这棵树撞了多少次了，在AM，这样一棵不知年龄的大树，肯定会比他们这住的这栋房子值钱，若不是因为这棵树着实太壮，陈凡也不敢日复一日地这样撞它。

邻居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刚开始的时候，邻居们看到这么漂亮的小男孩被一个瘸子以这样的方式虐待，当然也会看不过去，出面劝说过几次，但瘸子板着脸的样子杀气实在太重，再加上陈凡跟邻居们解释这样是在修习一种名为八极拳的武术后，也便作罢了。

是的，陈凡学武的年纪比学打牌的年纪更早，6岁的时候就被罗叔抓到大树前练习，中途有无数次想放弃，但自从他以八极拳狠狠地教训了那群在学校里欺负他的一群小流氓之后，也便慢慢坚持下来，再加上罗叔会经常在他练完拳后做一些好吃的东西来弥补，他也就更没有理由放弃了。当然，那些难喝的中药除外。

“小凡，又撞树啊，今天家里有螃蟹，等会儿叫上瘸子过来一起吃啊。”一个胖胖的妇女手里拎着捆扎好的螃蟹，笑着跟陈凡打招呼。

“谢了王婶，小凡练功时不能说话，我替他答应你了。”罗叔已经从家里慢走了出来，动作虽然很慢，但陈凡每次练拳的时候，他都会在旁边拄着拐杖站着，陈凡练多久，他便站多久。

“我说罗瘸子，小凡都20岁了，你还让他学这什么三级拳？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应该出去约会，找女孩子谈恋爱。”说话的男人背有些微驼，皮肤由于职业的关系被晒得很黑，陈凡很容易就听出他是已经打了半辈子渔的李伯。

罗叔不说话，只是笑着朝李伯点点头，顺手接过了李伯递过来的一条肥鱼。

“每次劝你你都不说话，我告诉你，早点让小凡谈恋爱，你也能早点报上孙子享享清福。”李伯将鱼送给罗叔，叹了口气便上楼了。

陈凡已经习惯在邻居眼皮底下练拳了，这条街上的邻居基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每个人都对他非常疼爱。大家都知道这个可怜的漂亮小子从小就没有妈妈，搬到这里时就是由罗瘸子带着，还从小就遭受到了在他们看来非人的折磨。所以每次遇到陈凡练拳，他们都会唠叨几句，虽然知道并没什么用。

“罗伯伯好！”不用看，陈凡就知道是三楼那个粘人精来了，只有这个黏人精才会那么亲热的喊罗叔，这条街上的其他小孩，看到罗叔都是避之不及的。

陈凡所谓的黏人精叫萧筱筱，小他一岁，两人一起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学。也从幼儿园开始跟在他屁股后面一直到高中。萧筱筱小的时候一头短发，性格像个男孩子，常常是跟陈凡一起打架。到了高中的时候才收敛，留起了长头发。

人说女大18变，陈凡有时会想起小时候那个假小子，实在无法跟现在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干净女孩对上号。

“下班了筱筱？”罗叔笑道。

“是啊罗伯伯，今天公司发福利，送了好多叉烧肉，我等会儿给你送点到家里去，凡哥哥最喜欢吃肉了。”萧筱筱举起手里的食品袋，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丫头，你们公司每个星期都送叉烧吗？”罗叔难得开了个玩笑。

萧筱筱听出罗叔在调侃他，哼了一声后也不敢再搭话，赶紧跑进了屋子里，她就住在一楼。

她是这个条街上唯一一个支持罗叔让陈凡练八极拳的人，因为她亲眼看到过陈凡在学校里用八级拳教训小混混。

萧筱筱的父亲是这条街最有文化的人，是附近一所中学的老师。但他并没有知识分子的一些臭毛病，这从萧筱筱提出不读大学直接找工作时他并不反对就能看出来。至于他们有没有看出萧筱筱之所以不愿意读大学时因为陈凡的缘故，这就没人知道了。

“罗瘸子，今天有没有看到戴胖子？”李伯从三楼伸出头，朝楼下大声问道。

“没有。”罗叔言简意赅，头也没抬，但声音还是非常清楚得传到了三楼。

“该死的戴胖子，肯定又去赌去了，昨天又跟我借了一千块。”李伯骂骂咧咧走回房间，随即屋内传来了王婶儿的叫骂声，那是李伯的老伴，肯定是在骂李伯又乱借钱。

戴胖子住在六楼，是这条街出了名的赌棍，街坊们传说他在住进这条街之前是个颇有名气的富翁，但自从染上了赌博，输光了家产，便搬到了这条街。

搬到这里后，也没看到他戒掉赌博，仍然三天两头往城里的赌场跑，常常一去就是两三天，街坊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借过钱给他。虽说每一次街坊们都说不会再有下一次，但每次仍然会借钱借给他。

当然，戴胖子信誉度不错，即便是了拖过规定还钱的时间，但往往都不会超过三天。

罗叔似乎非常讨厌戴胖子，从来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事实上罗叔很少主动跟人说话，但陈凡能感觉出罗叔对戴胖子的反感，这从罗叔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好在戴胖子也知趣，唯独没有找罗叔借过钱，陈凡则躲不掉，前前后后借给戴胖子三万多，而戴胖子会还所有人的钱，唯独陈凡的钱他从来没提起过要还。

有很长一段时间，陈凡都是躲着他的，但戴胖子总是能找到他，不管是在浮沉里，还是在回家的路上。偶尔戴胖子会来找陈凡讨论几手牌局，虽然惧怕他开口借钱，但陈凡总是能在讨论中受益匪浅。

陈凡并不知道罗叔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自己的德州扑克技巧。只是在一次罗叔醉酒后听他断断续续说过。

“左手八级，右手德州扑克，便能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拿回属于我的一切？陈凡有些惘然，在他看来，他的一切就是这条街。

“再走神，加一个钟。”罗叔朝陈凡丢了一块小石子儿。

陈凡回过神来，心中默念罗叔教过他的口决。

拳似流星眼似电，腰如蛇形脚如钻；闾尾中正神贯顶，刚柔圆活上下连；体松内固神内敛，满身轻俐顶头悬；阴阳虚实急变化，命意源泉在腰间。意要身正直，十趾抓地牢，两膝微下蹲，松胯易拧腰，两肘配两膝，八方任逍遥。

陈凡已经记不起是谁说过，最大不过生死，其余皆是小事。但在他看来，这条被称作天柱的街，这些街坊，是他大于生死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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